一级一级的阶梯,我带着某种敏感离开屋子,给屋里的人留有空间。我想象不到顾蓉的对不起并不是为她给我卡,而当真正需要说对不起的事的真相浮出水面,一句对不起真的不能弥补每个人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我们作为生活的盲者,一切无从预知,在静静的过途里我们终会遇见生命给予我们的考验。
顾蓉走进房间,靠在门板上,没有说话,一个女人为两个女人,心乱如麻,白黄纱帘浮动,关于爱情,关于友情,关于温暖,关于某种说不出口的晦暗,无论是什么,都足以拥有毁灭精彩和平静的强大破坏力,并非是杞人忧天,并非是庸人自扰,捏拿在手中,一次又一次险些汹涌而出的真实或者来自真相的暗示,都会把人往绝路上逼,直至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慕容秀把琐屑的东西装进行李箱,拉链的声音打破安静,她挑衅的说:“你是来守着收东西的?放心,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与你有关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带走。”“我没有这样想。”“你有那么做啊。”慕容秀声音很大,“你站在那里不就是来监督的吗?”顾蓉不辩解,“别闹了,我很累。”“顾蓉!是我闹你才累的吗?你早出晚归每天醉醺醺的回来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吗?你把所有的关心全给木秀你有在我身上花费过一分钟吗?你累!不管我的事!我不用为它买单!”顾蓉沉默,想起自己凌乱的生活,想起木秀对顾云枫的死耿耿于怀,长久不能释怀的样子,想起慕容秀把委屈压在心里强颜欢笑的样子,她没法说话,她不具备发言权,慕容秀自嘲地笑,拖着行李箱从顾蓉身边出来,顾蓉拉住她,“不要闹了,你查过航班吗?就这么出去!”“我没闹!企图感化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是闹!爱上你是闹!现在我没闹,我要走,你抱着你的自以为是孤独终老吧!”慕容秀挣扎,唯一一次对顾蓉吼叫,没想到是结束,她悲伤得不能估量自己言语的杀伤力。顾蓉用力推闪、放开慕容秀,“妈的!你去啊!动不动就说爱,你他妈知道爱吗?滚蛋!我让你做过什么!我有对你承诺过什么?是你他妈一直黏上来!”慕容秀跌坐在地上,眼泪汹涌,“是,是我缠着你,我犯贱!明知道你心中男的女的都有,就是没有我,我还要跟着你到处跑!从西山回来你就没正眼瞧过我,我还眼巴巴的凑上去,我活该!”“有病!”顾蓉丢下战场,仰靠在沙发上,屋子里只剩下慕容秀的哭声和哽咽声。慕容秀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行李箱,顾蓉撇了她一眼闭上眼,“今天的航班没了。”原来她刚才玩弄手机,是查航班哦,慕容秀没有理会,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她铁了心要走似的。“没有航班!”在慕容秀的手搭在门扶手上,顾蓉过去拉住了她,“都说了没有航班。”这一遍声音没有菱角,哭结束的慕容秀眼睛里再度流下泪水,她抱住顾蓉,“你就不会说留下来吗?”顾蓉任凭她抱着,没有回应,心里却还是松懈了下来,她多怕身边的人都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人,那样的话,她就会变得孤独,无休止的孤独。
当我提着购物袋打开门时,顾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两个卧室的门开着,慕容秀的行李箱已经拎走,我大抵猜到了两人谈判的结局。把东西放下,顾蓉抬起头,侧着脸说:“回来了?”我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塑料凳子上,“去房间睡吧。”她坐起来,“怎么不见许娆?你没去找她?”“房也退了,打电话也不接。”“那你明天?”“我给刘晓打过电话了,没事,倒是你,怎么样?”“好好旅行,我也没事。”顾蓉的眼睛躲闪,“真的有钱吗?我没有任何意思,就是??????”“我知道。”我打断她,“都那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不会死扛的。”“就是认识那么多年,才怕你死扛。”我笑,确实认识了很多年,活了多久就认识多久,很多时候,也许我们比自己更了解对方。“吃过饭没有?”顾蓉摇摇头。“袋子里有面包。”去饮水机那里接水,“真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生活的,竟然也活下来了。”她懒到伸手去桌子上抓面包,“老头给很多钱,我也赚了很多钱,天天都在外面吃。”“土豪。”我也从袋子里拿出压缩饼干,往侧卧去,“包养个人吧,省得吃地沟油。”面包袋窸窸窣窣,饮水机灌水的声音,她的话在电话响起时转弯,“你电话。”我跑着出来,“你在哪儿?”是许娆。“火车上,我回家了,别担心,出去好好玩。”一肚子的疑问压在心里,“嗯,你也别想太多,回家好好休息。”我说。电话挂断。“不让人省心啊,你们。”“又说。”“唉。”我夸张地叹气,回到侧卧。
夜里,手机屏幕暗又亮,一群无关的人在群里讨论着无聊的话题,很久没试着整夜嗨聊,这段时间见面频繁地缘故吗?安然入睡。旅行在梦里来临,醒来,我将乘上远方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