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当她们回到郡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已经由墨蓝色渐渐变成了黑色。连管家上来请容华吃饭,容华应着,脚却往自己庭院的方向走去,云英只好说:姑娘玩的累了,弄点端去落映轩吃。
仓皇囫囵了一碗米饭,容华就上了床,望着帐顶发呆到半夜,也没睡着。心里乱成一团麻,人家俩人现在明摆着是对儿有情人,自己就是个局外人,要是一脚插进去,以霍峥的机智谨慎,说不定到头来会死无全尸,不只她,就连储壬到时候说不定也只是炮灰一个。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不行,她一个人也就算了,不能让储壬也在这段无奈的感情成了罪人或受害者,无关其他,就是不值得。对,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年轻小男女的爱情故事那么简单,而是关系着政党之分、朝廷割据的民生大事,虽然这些都与她无关,可有关的人却是她不能不在乎的,换言之,不能冷眼旁观。
这一晚容华在胡乱的思绪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起去吃早饭的时候碰到霍峥。霍峥看着她眼底两个青色的眼圈,问道:“昨晚没睡好?”
容华正咬了一口肉包子,喝着粥,头也没抬,“没有,挺好的。”
霍峥鄙夷,“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日渐长进。”
哼哼了两声,容华没在说话,不停地往嘴里填东西,昨晚就吃了一小碗饭,今早她是饿醒的。
机警如霍峥,不会看不出她脸色不同以往,不过她不想说,他也懒得问。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语,只有一快一慢咀嚼食物的声音。
夹了一颗卤鹌鹑蛋放进嘴里,容华悄悄抬眉瞧了霍峥一眼,犹豫了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人抢了或者伤害了你喜欢的人,你会怎么样?”
放下碗筷,霍峥瞧着她的眼睛满是不知所谓,“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着喷香的肉包子刚要下嘴,却在霍峥满脸不耐且鄙夷的表情下,顿时变得舌头发麻,似乎味觉和嗅觉皆在同一时间消失。
“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包子已然无味,端起粥碗灌了个干净,明明是不用嚼的稀食,也像是石头一样堵在食道里,憋的喘不过气。
‘咣当’放下粥碗,“我吃饱了,侯爷慢用。”利落的起身,霍峥刚想说什么,人已经迈出了门外。
郁郁寡欢了好几日,容华还是一脸生无可恋,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就连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也就只是咬一口浅尝即止而已。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在她两辈子的人生里,第一次钟情于一个人,如果就让她这么放手,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可是换个位置想,即使她真的伸手抢,又抢的过人家青梅竹马的纯真感情吗?!而抢来的爱情,又真的是她想要的爱情了吗?
没有照往常一样午睡,容华今天去了一个以前打死她也不想去的地方,——皇宫。若是说联姻之事势在必行,那她真不敢想霍峥接下来会怎么办,所以眼下她相见的人,就是储壬。
越加接近皇宫正门,容华放慢了脚步,以前都是霍峥带着她一起进去,今天自己会不会被拦下来?!此担忧当她正好接近大门口的时候,就成了现实,她被门口三衙禁军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正不知道要怎么交涉之际,身后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随后就听到有人叫她。
“容华妹妹?是你吗?”
回头一看,是储壬,容华心里高兴自己还有点小运气,“是啊,正想找你呢,你怎么从外面刚回来吗?”
门口的守卫一看是太子纷纷跪下行礼,“叩见太子殿下。”随即起身恭敬让行。
储壬伸手把她拉上马车,一双桃花眼笑的灿烂,“身体怎么样了,最近忙着政事也没抽出空去看你,别心里怪了我吧。”
“哪能啊,我好多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那就好,在谷底刚找到你时可惊了我一阵儿,整个一小乞丐似的,呵呵呵呵......”
“过去了就别提了,我都不敢去想了,就当一场噩梦算了。”
“呵呵......你倒是想的挺开......”一路说着无聊话儿,没一会儿就到了储壬的东宫。
吩咐了宮婢拿了几个比较合容华口味的点心,储壬就支开了原本在他宫里伺候着的宫人,坐在明黄绸缎铺垫的雕花红木椅上,交叠着两条大长腿,茗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把点心碟子往容华那边推了推,开口道:“说吧,什么事儿能让你自己来这逃之不及的皇宫。”
慢悠悠随手就近拿起一块芙蓉松乳糕,容华轻声启齿,“你......你和秦湘姐姐的婚事......”
储壬抬眉,“你是为他们俩来的?”
容华抹了一把脸,还好她从不喜涂脂抹粉,否则这一抹肯定是一脸花,“就算是吧。”
储壬唇角一扯,“妹妹这是要忍痛割爱,还是孔融让梨?”
越发低垂的头,容华闷声道:“从来都不是我的,哪来的让与不让之说。”忽的又猛一抬头,“你怎么.....知道?”
储壬邪笑着,“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一看就是情窦初开,连掩饰都不会,看到霍峥就跟蜜蜂见了花儿.......嗷......”剩下的话让容华一个栗子酥给塞了回去。
“太子殿下多吃点,您最近瘦多了。”
储壬咽下东西,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明明心上装着人家了,干嘛还来我这说这个。”
掸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寂静了半晌后容华才开口道:“人家两情相悦,我不过是一单恋的,犯不上掺和进去吧。”
见她脸色不比以往,除了前段日子在谷底遭的罪还没缓过来,也许这件事让容华更伤神伤心才对。储壬斟酌着,不忍心把真实道出口,最后还是盯着容华的脸沉声说,“也许你不能理解,但就婚姻大事而言,我们自己难以自主决定,不管是我,还是秦湘,包括霍峥。”
容华低眉,“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