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江楼月回来已有一个月了。这一天,霍悉一大早就有事去了医院,留下江楼月一人在家。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江楼月听到开门声。随后,就有脚步声缓慢靠近床边,衣裤摩擦间带有间或的风。
来人站在床头静静凝视了一会,看到睡得毫无睡姿的江楼月,又俯身为她盖好了被子。温热的呼吸停留在江楼月侧身的脖颈间,痒痒的。江楼月“啪”的一掌甩过去,听到耳畔“咝”的抽气声,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江楼月睁开眼睛,不敢回头看。糟糕,又一次在梦中揍了霍悉。等等起床后,不知又要被编排多久。拉上被子,如同鸵鸟一般堆在被子里。
“悉,不好意思啦。我以为是可恶的蚊子,不关我的事哦。”小心翼翼中带着懊恼的声音传了出来。
来人嘲讽的笑出声,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的。
这笑声,江楼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即使某一天地球毁灭生命逝去,她永远都会记得这音色的主人,阮君似。他还是没有变,嘲讽的笑声还是如此的放肆以及一丝悲哀。
原来,还是有什么没有改变的。那个曾经眉目清秀,笑容干净男孩的声音还是没有变的。
这时的江楼月,躲在被子里更加不敢出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来人却像完全察觉江楼月所想一般,薄唇清启。“江同学。”
多么陌生的称呼啊,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六年来,即使两人再如何吵,如何闹,他叫她叫的最生硬也不过是“姓江的”。
被子里面的江楼月悲伤的发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难道像他一样,叫声“阮同学”。
“是???是你啊。好久不见。”江楼月努力将心中复杂的情感掩住,使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可被子中紧闭的眼睛,此时已是盛满泪水。
阮君似没有回答这句好久不见。而是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因为主人的回归,多年来的了无生机变得熠熠生辉。果然,没有人的屋子就是死物。
“江同学,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请你尽快搬离出这所房子。”
“什么,我搬离这里。”听到这话的江楼月把被子一掀,赶紧爬起来,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阮君似。
阮君似有些失神地盯了一会儿。说:“对。”
“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你私自进来已经是私闯民宅了,现在居然还要我搬走?呵”江楼月有些失笑,语气中不无愤怒。
他的口气不无寒意:“江楼月,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这所房子,已是我名下所有。”
江楼月有些纠结,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离开时没有想过再回来,所以房子她直接交由高中的死党洛珂幸,嘱托她房子随便她如何处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买下这所房子?而且房间所有陈设都未改变。”江楼月有些苦笑。
阮君似目光灼热的双眸紧紧盯着江楼月,一字一字地说:“为什么,你不懂吗?”
“我???”江楼月语塞。“我会尽快搬离这里的。”
闭上眼睛,江楼月有点心如死灰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呼吸声因愤怒而变得沉重,看着那样子的江楼月。是怕他吗?或者是怕她的悉得知她与旧爱详见并独处一室?
“江楼月,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解释的吗?”他的话语咄咄逼人,让听得人无处可逃。
她不可置信,曾经知书达理的少年何时变成如此。“解释?解释我的私闯民宅吗?”她嘴角冷笑,话锋一转,语气渐渐拔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家的房子被您买下。不该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搬了进来。就算我搬了进来,也应该与你说声,说了后,我还应该给你房租费的。”
他气急,露在外面紧握的拳头青筋凸显。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要她解释这个。“江楼月,你够了。”
无视他,她接着问:“对了,房租多少?是给现金还是转钱?”
“江楼月,你给我够了。不用这样刻薄。”他抓住她的肩膀,稳住有些发狂的她。
她用力挣开他的桎梏,从枕头下拿出一沓钱。伸手递过去,张狂地说:“这么多,够了吗?”
阮君似无限悲哀,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是他最爱的人。要分得如此清楚吗?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不够吗?给,这张卡你也拿去。”说完,江楼月又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银行卡。
不顾那个眼角湿润的少年,江楼月又补上一刀。“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应该知道,毕竟,我们以前也一起过生日多次。”
阮君似抹了抹脸,平静地说:“对。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了。看在我们有以前,房子你住便住吧,不需要房租。毕竟,你有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属于我的。”
她垂下眼帘,默默不说话,缓冲着刚才的疯狂。
他也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世纪。
“阮君似,我今晚就搬走。我不想欠你什么,不想与你牵绊。”难道不是吗?一个快要结婚的人,居然在名下的房子里,养着另一个女人。
时间已经将他们带离的太远,恨这个时间有太多的错过。一轮江月早就改变,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而她的少年,却是永远不会还。
他没有理会这句令他的心骤然收缩的话语,转身走出卧室,带走一室温暖。
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的江楼月立即松了口气,左手支撑着整个身子,无神看着房门处。
“给,这是美人的结婚请柬。”阮君似又返回,却是将一张火红烫金的结婚请柬递了过来。
明明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却在阮君似转身那刻从江楼月伸出的右手滑落,轻轻触碰了指尖,冰冷的触感,却比火更烫手。它就这样落下,在地板上砸出“啪”地声响。
就在这刻,外面防盗门也“咚”的一声关了。
江楼月摊在床上,突然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突然悲从心来,不受控制,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涌现出来。
她最不成熟的六年,她最不懂事的六年,她最不理智的六年。原来真的过去了,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人有资格让她哭。可是,还有原来。原来曾经她可以当枕头的肩膀,会成为另一个姑娘的枕边人。
走出小区的阮君似,又一次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找不到江楼月的初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从前的一切都不知被什么带走了。她难道就看不到那样悲伤的他吗?看不到一身军装的他如同英雄一般来接她了吗?
“你要去吗?moon。”回到家的霍悉捡起请柬,轻声问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江楼月。
江楼月女士台启:
谨定于XX年XX月XX日
为阮君御先生
姬美人女士
举办婚典喜宴
敬请江楼月女士光临
霍悉仔细看了看请柬。结合阮君御这个名字以及江楼月落寞的反应,猜测这个阮君御就是她的初恋。
虽然回国来,江楼月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可是时不时的出神,也从证实了这个城市,曾经狠狠地伤害过她。
江楼月抬手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很开心地说,“去啊,而且那天我要打扮得美美地。”
“恩。”霍悉的眼里盛着柔柔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样就好了。只要moon能够从过去走出来,而不是一直伪装着快乐。
这样想着,他脱下外套。脸上扬起的笑容连窗外的阳光都不及,在他眼里,moon不是靠太阳发射才发光,而是moon本身在这个宇宙坚强地运转。他认识的moon,是能够带给身边人快乐的。
在花园逗弄小不点阮一生的阮君似面带笑容,抱着小不点指认各种植物。也奇怪,姬美人的小不点怎么就愿意在阮君似怀中。
当然,更奇怪的是,阮君似今日居然有心情来逗弄孩子。姬美人在二楼奇怪的看着下面。明明回来时心中的不愉快环绕在他周围,难道就因为他去江楼月那里找了不愉快回来吗?真是不懂,一点都不懂。
“美女,你又在吃醋了。”身后响起阮君御好笑的身影,他最喜欢看他家美人郁闷的模样,那样子,总让他父爱泛滥。当初谁也想不到,他会选择身边这个从小恐惧他的小人儿。。爱情就是这样的神奇,来去没预兆,像感冒,总是那么无可预料。
姬美人不置可否,别嘴。“我看到这样的君似哥,很伤心。从前他在学校,最喜欢讲解一些植物给江楼月听。每次我都在一旁羡慕不已。”
“你不需要羡慕,我的世界只有你。”阮君御的深情,令姬美人瞬间感动。她自认要什么没什么,可这世上,却有这样一个人带她如斯。这四年来,他支持所有,她爷爷不允许她做的,他都尽力争取。她想要加入娱乐圈,他就说服她那古董的爷爷。当所有人都说她凭借高干身份在圈里待人高傲,诋毁她生活糜乱时,也只有他,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