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我不由顿了顿,随即恍然笑了笑,不论怎样,他不杀我,我是决计不会自杀的,如此就尽所能的活。
已戌时了,但我还是没有倦意,四下里走遛了会儿,发现进院时还娇艳的茶花已有枯萎之意,便走过去站住了脚,背靠茶树哼起了小曲。
正惬意时,从院墙外传来一阵琴音,缠绵却不哀怨,就像溪水远远流逝,你来不及惋惜,却为它润物而欣慰。是《江城子》!我一震,忙配词轻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灯笼在树枝间绽开一抹接一抹得淡黄色,温柔朦胧地照着鹅卵石堆砌的甬路,我顺着清音一步步地走着,头上是墨色的苍穹,身处落英缤纷里,心深深地陶醉着,浮想联翩,这曲子,我只听阿爹酒后弹过一次,他说有可悼念之人,是幸福的;被悼念的人,也是幸福的……
倒映着树影的院墙到拦住了我的去路,乱瞅了会儿想起昨晚下雨时,小兰说墙角堆的柴草因忘了收拾淋湿了,做饭时滚滚浓烟。忙找过去,东南墙角果然有堆小山似的柴草,我闭了闭眼,把衣襟儿别在裤腰里,踩着一截木桩攀上了柴草堆。我伸了脖子看去,院墙外是个小花园,花园尽头一扇木门的铁环却被灯笼折射出了点点微光,而琴音就是从木门后发出的。咬了咬牙,我攀上院墙,刚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下去,两个黑影从木门后走了出来,我忙悄无声息地把身子贴近了枪头,若不抬头仔细看,应该发现不了。
“你说,这青夫人脾气咋这么怪,每次来都非要住这破屋子,也不让人伺候,就不怕闹鬼。”一个女声低低道,想来是庄里的丫鬟。
“谁叫人家是主子呢!”
“主子?你不觉得这个主子有问题吗?说老爷宠她吧,却从不在她屋里过夜。而她每次来庄子,都待在那个破屋子里,没昼没夜地弹琴。有次,我还看见她把手指都弹出血了,脸上却带着笑……”
“嘘,快别说了。被人听到,传到老爷哪里,你很快就变成这荒屋的女鬼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丫鬟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另一个打了什么手势还是怎么了,总之她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她有些委屈地说,“主子们不合,遭罪的都是我们这些奴才。”听着他们的声音越行越远,我又等了会儿,才缓缓地舒了口气,探了点头往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了,便顺着墙壁溜了下去。幸好院墙不高,否则非要了我这把老骨头,我揉着搁疼了的手臂,向木门悄悄地靠去,走近才看见另一扇木门因为坏了正斜靠在墙角。
往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好像是个院落,我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竟开了。贴墙壁等了会见无人出来察看,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只觉得这个院子凉森森的,青苔附着在墙角,一个狭小的院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正门上挂着一个匾,影影绰绰是个水字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