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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灯火阑珊处 (1)

解妤接到董旭的电话时,正是晚上九点多,刚刚加班完毕,提着大包准备回家,电话那头激动的传达过来的好消息,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靠在电梯墙上,静静流泪。

“太好了……”

观光电梯的玻璃墙外是写字楼群璀璨的灯光,像这座城市一样,繁华、匆忙、光怪陆离。解妤忽然觉得累了,那倦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爬满全身,她猝不及防。

愣愣的看着外面被霓虹灯装点的不知黑夜为何物的城市风景,观光电梯缓缓的往下降,大楼那么高,她轻轻的叹一句:“高处不胜寒。”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人。解妤侧过了身,把表情隐在光影里。

来人却不打算还她清净空间,看了一眼之后又仔细看一眼,忽然开口:“解妤?”

正纠结沉浸于自己难得的伤怀之中的女人一惊,迅速整理了表情,回过身来:“请问你是?”那人一咧嘴,露出来两排整齐亮白的牙,非常爽朗的指了指自己:“邹一凡。”

解妤真正惊到了:“邹一凡?!高中的那个……邹一凡?”那人笑的两眼晶晶亮,“是我!”

邹一凡,和解妤高中同班了三年,同一个画室里学了三年的画,解妤当时的好兄弟,以及,少女时代初恋暗恋的对象。

整整三年。

高中时期的小邹同学,属于清秀白净的美少年类型,兼之少言寡语,性格看上去又温柔,颇有点文艺少年的风范。但真正彻底吸引到解妤动心,却是在高中开学不久的秋季校运会上,那个高瘦文弱的邹一凡参加了撑杆跳高的项目。

在金色的阳光下,少年助跑撑杆,高高跃起,用优美而充满张力的姿态越过了横杆。

那时邹同学在横杆之上后仰摆腿转体的一瞬,被牢牢定格在解妤心中,事隔多年,也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

然而……眼前这个人是谁?

解妤看着这个皮肤黝黑,虽然还是又高又瘦但很明显肌肉锻炼良好,穿着卡其色多袋工装裤、黑色朋克风格T恤——袖子还撸起来,在四月中的天气里露着两条光胳膊的精壮男人,完全不能和印象中的邹一凡联系在一起。

当年那个白衣飘飘的文艺美少年,他到哪里去了?!

邹一凡从随身背着的大包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我今天要出差,时间来不及,不然咱们老同学必须得好好的聚一聚!这是我的卡片,你的也给我一张吧,等我出差回来好联系。”

解妤还没回过味来,完全被他牵着走:“哦……哦,好。”互相交换了名片。

邹一凡出了电梯就急匆匆的朝停车场去了,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大力的挥了挥手。解妤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走远,嘀咕:“这个人真的是邹一凡?怎么变化这么大?”

时间啊,如流水;光阴啊,不停歇。

过不了几天解妤就接到了邹一凡的电话:“下班了吗?我就在楼下,下来一起去吃个饭吧。”解妤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办公室桌面,去洗手间对镜理花黄。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已不复年少时单纯,解妤叹口气,拎包下楼。

邹一凡正在用长焦镜头对着大厦取景,接近180度的仰角直拉上去,高耸的楼宇和落日余辉的天,解妤站在他旁边仰头看,光线刺的睁不开眼。邹一凡说:“真美,夕阳。怎么看都是新鲜的风景。”

解妤便笑了,这个人,骨子里到底还是文艺的:“我怎么感觉你比上次见时又更黑了?”而且还一脸胡子渣,风尘仆仆的江湖客模样。

江湖客从身边的车上提出巨大的摄影包把相机和镜头安放好,回身捂住肚子:“我们先去吃饭吧,刚回来,快饿死了。”解妤爬上那辆体型庞大的四驱越野车,很好奇,“你就开着这样的车在城市里跑,会不会太不环保了?油耗又大,噪音也不小,还占停车空间。”

邹一凡嘿嘿的笑:“你是第一位当面批评我的爱车的女性,我个人是很以这车为豪的,跟一帮玩汽车拉力赛的弟兄改装的这车,外表看起来虽然朴素,但是性能绝对一流,我开着它跑唐古拉山都没问题。”解妤“哦”了一声,表示情况了解了但是没什么兴趣。

邹一凡把着方向盘大开大合,车子在他手里仿佛玩具一般:“我一会要吃三碗饭!刚从金沙湾开回来,过冬的候鸟要返回北方了,我去那里蹲点,顺便还替政府部门航拍了金沙湾大桥,他们要留我吃饭,但我回来了,因为我怕时间耽搁一长,你又把我给忘了。”

解妤心里一动,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部位慢慢的蔓延出来,让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迅速后撤的街景微笑:“不会忘的,卡片我还留着呢,邹大摄影师。”

邹一凡一转方向盘,车子平稳的拐进车位停稳:“我记得你基本上不挑食,尤其爱喝汤,这家店煲的老鸭汤是极品,你试试看。”

解妤站在男人的身后,几乎是绝望的情绪:怎么搞的,隔了十年了,结果还是要对同一个男人动心,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邹一凡照旧没有给她伤感的时间,冲她一摆手:“走,迅速抢占有利地形。”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然后回家。两个人都是忙碌人,非假期时间内去夜生活的精力是没有的,邹一凡送了解妤到楼下,互道晚安。目送着老同学进了电梯门,他掏出电话来拨号:“老妈,我找到想要共度余生的女性了。嗯……是的……过年的时候,我争取把她带到家里去给你们瞧瞧……”

挂了电话就趴在方向盘上,深深呼吸,然后嘿嘿的笑了。

真好,又见面了真好。高中时那么喜欢的女孩子,却因为她一直都保持着好兄弟的态度,让他不敢开口越界,错过了时机,毕业后两个人去了不同的大学,从此分开,十年未见,彻底失去联系。可谁曾想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居然在电梯里重逢了,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玄乎!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退缩。

“必要的时候死追!”邹一凡握紧拳头对自己下决心。

解妤一进自己家门就吓一跳,花玲正趴在客厅的小茶几上,旁边躺着立着两支红酒瓶子,听见玄关响动,抬起头来,一张眼泪模糊的脸。

“老妤……我失恋了……”

是谁说过,喜欢的人,也能同样的喜欢上自己,那是人生的奇迹。

人人都有机会成为暗恋达人。

有些人,抱定了心思不开口,维持在无限远但是不可能再接近的距离,以看客的身份随行在暗恋对象的人生里。运气好的,能升级为人生伴侣;剩下的,就只能黯然退场,哀悼自己的失意。

再有些人,不甘心接受什么都还没争取的失败,勇敢的向喜欢的人吐露心声。

解妤拿温热的湿毛巾替花玲擦脸:“你去告白了?”

花玲喜欢的人,是董旭在美帝国时期的大学同学,名叫杨涵,花玲从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就倾心了。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为一见钟情。

但解妤对此抱持不同意见。

其实看到杨涵这个人,就很能理解为什么花铃会喜欢他。老话常说:狐朋狗友臭味相投。杨涵和董旭,两人的喜好品位甚至体格都差不多,除了杨涵更深沉些,性格差距相对明显以外,那两个人基本上就是同一类别,所以关系格外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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