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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嗜血狂女

羽默正忍俊不禁,转念一想,便即刻木讷住了。原来一开始他就全看到了,顿感脸颊发烫。萧宿也似乎意思到自己说漏嘴了,却也坦然一笑:“本来不说是怕你尴尬,刚刚酒精作祟,是男人都禁不住你这样的诱.惑啊!现在能发生的都发生了还害羞个P啊!呵呵……先不说了,我得出去了。”

正欲出门,手机铃声大作,只见萧宿一手开门一手接起电话不耐烦的对着手机说道:“要死啊!催什么催啊!不知道我还病着呢……”

听闻着萧宿的声音在门后渐行渐远,羽默静静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换上睡裙,抱膝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天色已暗淡下来。羽默打开床头灯,房间立刻被泛黄的微光笼罩,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继而点燃一支烟。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抽了一口烟,“酒精作祟吗?……”羽默不由得心起涟漪。身体某个部位还留有隐痛。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的指尖,上面涂着绚烂璀璨的指甲油。

片刻,听闻外面模模糊糊的说话声,羽默知道是他们回来了。忽而,又听闻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羽默起身,打开门,是以馨。

“有事吗?”羽默弱弱地问了一句,她的灵魂好像才刚刚从另一个世界抽离回来。

“一起出去吃个饭吧!”以馨笑得很甜,这样的邀请让人难以果断拒绝。“哦。萧宿说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我们也都一直很忙,也没有正式打过交道,毕竟同一个屋檐下嘛,以后还得多多相互照应的。”见羽默犹疑不决,以馨又补充说明道,“今天萧宿生病在家,就多亏有你照顾了。不然渴死了都没人知道!”最后那句她特意提高了声调,并且是扭过头对着另一间房里喊的。看来萧宿对于缺水的问题埋怨颇深。

看着以馨于她不限生疏的言行,羽默笑着点头道:“嗯,那好。我先换件衣服。”

入秋的夜渐渐凉了,三个人走在灯火通明的马路边正欲搜寻一家中意的餐厅。萧宿风风火火的走在最前面,两个女人跟在后面。晚风迎面而来,羽默将外套稍稍裹紧。

“冷吗?”萧宿回过头问。

羽默笑笑:“还好。”

“我冷啊!”以馨冲着萧宿喊。

“冷不知道多穿点啊!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麻烦死了。”萧宿不耐烦的答着腔,步伐一点儿也没慢下来。

“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对别人好言好语,对我就凶神恶煞的。”以馨凑近羽默小声地埋怨道。

“都是这样的嘛。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客气。不过其实有时候凶也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关心啊。”羽默轻声回复着以馨的牢骚。

以馨格格地笑起来,她似乎对羽默的回答甚为满意。她快步追上萧宿,强行挽住他几度要抽回的手臂,倚在他身边走着,时不是小跑两步以跟上萧宿行如风的步调。

羽默一个人默默地继续跟在后面。她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在心底自问,“冬天,还会远吗?”

萧宿忽然停下脚步,羽默一不留神,差点儿撞了上去。以馨也没招架住这忽然的紧急刹车,往前打了个小趔趄。萧宿全然不顾身边两位女士的反应,只驻足抬头,端详了一番这家店铺的招牌,又从橱窗外瞄了一眼店内的情形。“嗯,就这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羽默,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羽默也抬头看了一眼招牌,随口念道:“鱼嘴巴?”她和以馨相视了一眼,跟着进了这家餐馆。

老板是个看上去憨厚的中年男人,不高,微胖。他见大门一开,便极显熟络热情地迎上来招呼。他先询问前来就餐的一共是几位。萧宿示意就我们仨,便跟老板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口寒暄起来,仿佛久未谋面的熟人一般。聊上几句称兄道弟的话便朝餐厅里边看了看,道:

“哟!大哥生意还是这么好啊!只怕我来得又不太是时候呀,总也等不到个好位子……”

老板满脸堆着憨态可掬的笑意,似乎连连抱歉着自己的多次招待不周。随即招呼他们进了一个小包间,然后吩咐了服务生过来招待,自己又忙着失陪去迎接下一波客人了。

入了坐,点了菜,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以馨的话多一点,羽默基本保持沉默。对于不太熟悉的人,羽默习惯了安静谨慎。她不希望被过多的了解,也不太想去了解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人。

羽默静静听着以馨的高谈阔论,无非是在抱怨工作上的不满。工资不高,休假太少又经常加班。再就是物价太贵,哪哪的衣服打折之类的。羽默只微笑着点头。她既不需要为任何人打工,也不需要去逛街购物,她现在的生活几乎在网络上就全能解决掉。至于偶尔的一些小不如意,她也能淡然受之、坦然面对,因为这原本就是生活的模样。生活是极其现实的,现实是残酷的。

羽默独自斟饮着温热的茶水,一小口一小口浸润干燥的咽喉。这时,以馨噗嗤一声独个儿笑了起来。萧宿看了她一眼,没作反应,只拿起桌上的菜单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以馨见萧宿这边冷了场,于是凑近羽默,故作神秘的低声说:

“你不知道呀!今天有人还真是好笑。说是做了个梦,梦见床单弄脏了,结果一觉醒来就迷迷糊糊地把床单塞进了洗衣机里!哈哈……”说到这,以馨偷偷瞄了萧宿一眼,又捂着嘴笑起来。

羽默看了看萧宿正没有表情的继续翻着那本菜单,也忍不住自觉好笑。自然她的笑点跟以馨是全然不同的,所以在羽默的眼里,萧宿此时正是在故作镇定。羽默端起杯子继续喝起水来,私下却想,这样荒唐而不着边际的借口真亏他想得出来。

萧宿用余光扫到羽默难得的一笑,心领神会,也不自觉泛出难以被察觉的一丝笑意,心情莫名开朗,话也自然多起来。这时候,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肴也已逐个上齐,边吃边聊,渐入佳境。

“嗯……这里的味道还不错。你是怎么找到这家的?”以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忙不迭问上一句。

“怎么找到的?”萧宿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喏!不就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咯!”以馨看着萧宿,眼里放出奇异的光。

“哎?你刚不是跟这里的老板很熟吗?怎么你以前从来没带我来吃过呀?”以馨继续追问。

“什么呀?不懂我刚说的呀!我这是第一次来。”

“那……”。

“那什么那!有吃的还堵不住嘴啊!”以馨原本正瞪着单纯的眼神要在大脑里搜寻下一个疑问,却被萧宿皱着眉严厉的打断,硬把她嘴边的话强行给堵了回去。眼神的单纯立刻变成了无辜。大概是太习惯了萧宿的这种个性,以馨只假做了一个生气的怪表情,便满不在乎的闷声继续吃起来。

羽默渐渐感觉她眼中的萧宿较之她曾相识过的那些男子是颇具独特之处的。虽然她一时也还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不过在这么一小段时间的接触下来,羽默已经开始拿不准到底哪种状态才算是真实的他。

也许,谜一样的男子和谜一样的女子从来都一样,会令人情不自禁。因为对于萧宿来说,羽默这样一个女子,也是一道未解之谜。

晚餐过后,三人又如来时一样步行回家。大概是解决了饥饿这一具体问题,感觉倒是不怎么冷了。只不过以馨的话显然比之前少了很多。她只说感觉累了,想念那张床。

到了家,羽默独自进了房。关上门,打开电脑,坐下。羽默出神地看着电脑显示屏,手握鼠标,一遍一遍,不断重复着单击、刷新!单击、刷新!单击、刷新!……

头脑里思绪泛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那篇网络新作接下来该续上怎样的情节。向来,羽默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向来,羽默只要往电脑前一坐,开始敲击键盘,写作灵感便会层出不穷源源不断的蜂拥而至。满满占据她的脑海那些灵感,能让羽默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与写作毫不相干的杂念。

而此时,她脑子里却只得空白,仿佛任何一道思想的缝隙都以被“84”液彻底消毒一样清理得异常干净,心下寻思不出丝毫可以用来敲击成文字的词句,甚至,羽默都感觉这些方方正正的中文汉字的陌生得相互间没有瓜葛起来。

或许她太需要点什么来刺激一下行影无踪的写作灵感,促使羽默打开了她自当时辞职以来就再没有登录过的电子邮箱。未读信箱里一共有条不紊地躺了718封邮件。其中,269封来自于恬苒,足足占了三分之一还有余。最后一封的更新时间是在一周以前。

鼠标的指示箭头在查阅处上停留了数秒,羽默脑海里依稀闪过一个画面——推开门,恬苒正和别的女人拥吻在一起……羽默迅速关闭了邮箱的窗口。她爬上床,扯过绒毯,从头捂到脚。

羽默一直从心底不肯承认,是意外撞见的那残忍的一幕坚定了她当时从杂志社辞职远走他乡的决心。从此,曾相处数载的恬苒再无法找到羽默,只因为羽默停用了从前的那个手机号,也断了任何可能流落到恬苒手里的联系方式,惟独这网络邮件。

羽默想借助沉睡来挣脱再次被唤醒的这一分记忆,可惜残留的隐痛让她愈发无法安然。索性,她翻身下床,再次拿出那瓶白酒,猛灌了一口。重新倒回床上,灭了灯,体会着酒精深沉的在体内蔓延,直至麻木一切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羽默再次睁开眼睛,房间里仍是黑茫茫一片。朦胧间,她看见床的另一头立着一个身披长褂半透的灵异影像。羽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平移,却完全不是自己意识下的行为,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这无形的力量驱使摆布。

羽默紧紧闭上眼睛,她来不及惊慌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跌入了梦境。因为最近羽默的少睡就是类似这样的梦魇一直在夜间纠缠。任由她拼命大喊大叫都很难摆脱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有时奋力挣扎自以为醒过以后又会发现原来还只是梦里想象中的清醒。羽默努力压抑着心中无比的恐惧,再次努力着平静下来。她用尽全力让自己将意识全部集中在一只手上,然后瞬间抬起这只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羽默猛然睁大双眼,迅速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害怕稍一迟疑自己又被拖回到梦境中。羽默赶紧打开灯,四处张望了一番,房门紧闭,晚风徐徐从窗口遗留的缝隙间摇曳着窗帘。

羽默下床走到窗前,窗外,天黑得一本正经,不会让人对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有丝毫质疑。羽默轻轻把窗子推紧,又把窗帘完全拉上,稍做了一番检查,确定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头还有些晕乎的感觉,口干舌燥。羽默猛灌了几口水,然后脱去汗得透湿的睡衣,重新找了件干净的家居服换上。

打开房门,借助房间撒落出的微光,羽默穿过客厅去洗手间,用凉水让自己更为清醒。她重新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坐到电脑前。她知道,这将又是一个再无法安眠的夜。犹豫了半晌,羽默还是忍不住重新打开了邮箱,并且点开了恬苒最近发过来的那封邮件。信件中无不写满对羽默失踪这段时间的深刻念想和记挂,还有,便是满心的愧疚。

然后,一字一句告诉羽默,她要结婚了。但她却又说只是为了依然安静的守在那座城市里,执着的等待羽默的回到。如果羽默肯原谅她并且回到她身边,她甘愿舍弃现在拥有的婚姻、舍弃一切,只和羽默再度厮守,共赴此生。

羽默心中一紧,坚强了这么久以后,第一次漠然的掉下泪来。生来只为那个抛弃了母亲却被自己要唤作父亲的人,而坚信男人这种东西是断不可靠的,奈何连一同经历过那些年风雨飘摇的恬苒也没能信守住独爱这一承诺。

羽默将恬苒的信件从第一封到最后一封细细读过一遍。每一封都不是很长,字里行间却意义非凡。那些曾经哭过、笑过、苦过、甜过、伤过、痛过、彷徨过的记忆被一一再次唤醒。然而,终成半生浮华,一指流沙。羽默用纸巾轻轻拭去眼角遗留的泪痕,微微轻叹。其实,在心里她早已对恬苒没有了责怪,更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回归正途的生活方式,毕竟经历那么多,羽默觉得她比应该自己更需要一个安稳。?

羽默收拾了心情,打开文档和自己的网络博客,继续开始撰写小说。“默迷”们简直催得紧,小说章节后面追捧的留言一串串都是在翘首企盼小说情节的后续发展。看到那些留言,羽默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可以暂时抛开烦忧继续自己惊心动魄的想象之旅。

昏黄的灯光下,夜,安静地潜伏着,不露悲喜,不起涟漪。羽默喜欢这样的世界,独自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浮想联翩,伴奏着幽雅而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字字惊心,句句动情,偶尔连自己也分不清戏里戏外感同身受着,不风魔,便不成活。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觉这夜越发深陷。门外传来萧宿断续的咳嗽声。羽默顿时停止了指尖的动作,连呼吸也一并慢下来。她静静倾听着门外的声响,静待只留一片安静。大概是半夜上厕所吧。羽默心下判断着。视线和思想很快已经回到显示屏上,把刚才写过的情节细致默念了一遍,好让被打断的思路重新衔接上。隐隐觉得身后有一阵清风拂过,羽默小分了一丝心,确定的想到自己是把窗户关好了的,于是并没有再停滞手指间的灵感。

下一瞬,羽默便被这身心间感受到的异样从内到外彻底石化了。是萧宿,不知何时飘到了羽默身后。此刻,正用他温暖的身体紧贴着羽默的后背,两只手环抱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这体温匹配得恰如其分,让羽默无法轻易抗拒。羽默忽然明白刚刚那一屡清风的含义。只是现在,她只能大脑休克般注视着博客页面,双手僵持在键盘上。

萧宿将嘴唇贴近羽默的耳朵,轻声低语:“这么晚了,还不睡呀?是在等我吗?”萧宿在羽默耳廓上轻轻一吻,羽默闭目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瘫软。

“别……”羽默努力地从唇齿间挤出一丝气息。

萧宿却更加放肆起来,他的双手从羽默的衣角伸了进去,细致地感受她寸寸平滑的肌肤,跟随着她逐渐急促的呼吸。萧宿的唇也开始缓慢的描绘起羽默完美的颈部曲线。羽默对他而言,就如同一件价值连城的完美古艺术品之于一个资深收藏家一般令其深深着了魔。单单嗅到她身上的体香,萧宿就已经按捺不住不能自拔。萧宿的手游走到羽默的胸前,羽默一把用力按住他,时间静止。

“萧宿。”羽默站起来,转过身,轻轻推开萧宿,尽力和他隔离在比较安全的距离之外。事实上,她也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萧宿,对不起,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知道啊!”萧宿并不惊奇羽默此时抗拒的反应,而是继续用充满挑衅的眼神打量着脸色红润的羽默,更觉得她可爱至极。“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你不怕被以馨撞见吗?如果她知道了……”

“放心吧!她睡得沉。现在就是把她抬出去她都不会有反应的。”

“可是,天知,地知……”

“那,天也应该知道,我爱你!”萧宿这句话说得没有分毫迟疑,那三个字如此清晰的摆放在羽默眼前,完全让她避之不及无处藏身。

萧宿炙热的眼神仿佛就要将羽默点燃,虽然他们隔着距离,却能感受到彼此同样节拍的呼吸和心跳。相爱是可怕的,能叫人奋不顾身,欲罢不能。

灵犀此刻不点自通。萧宿跨步上前,几乎在同时羽默已经闭上眼,仰头迎接萧宿接下来这激烈的一吻。萧宿抱起羽默,将她按倒在床。他急速退去彼此身体间的一切障碍,这样赤.裸的直白让羽默有些不习惯,她时不时稍作羞涩的挣扎几分,而这样的挣扎却引得萧宿更加兴奋不已。只恨不能,将彼此身体深深揉进对方的灵魂里,不再分离。……

终于累了。羽默蜷在萧宿的怀里,沉沉睡去。这么温暖,这么安心,不再担心梦魇会如影随形,就这么沉沉睡去。萧宿看着自己怀里的羽默,倍生宠爱。他用手轻抚她的额头、脸庞、细软的发丝,爱不释手,忍不住要低头亲吻她紧闭的眼眸。美好。

看着窗帘上点缀的斑驳阳光,这一觉难得的安心睡到自然醒。房间依然只有羽默一人而已。莫非,又是梦?记忆里这样真实的触感又作何解释。羽默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回想着那张不知不觉烙印在心上的脸庞。

“萧宿。”羽默念出这个名字,这是她今天醒来之后念出了第一个词。无意识的。

起床发现,枕头边留了一张字条:“宝贝,爱你。宿”。

羽默拿着这张纸条,翻来覆去不过五个字,却像是读过一整部浪漫史诗一样心潮澎湃忐忑不已。

这时,羽默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羽默看着这陌生的来电有些惊讶。不是出版社,不是博客论坛,……难道是电话营销的随机服务?羽默谨慎的按下接听键,将听筒放置耳边静待那一端的声响。

“宝贝!你在听吗?”

“萧宿?”羽默不自禁地喊出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被旁的人听到。“哎?怎么你……”

“呵呵……我最亲爱的宝贝的手机号码我怎么可以没有呢!睡得好吧?醒了没?起床了没?”

“嗯。刚起。你不要老弄得我一惊一乍的成吗?”

“哼哼。我就喜欢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我想让你每天都有惊喜,每天都开心。因为你已经给了我世界上最大的惊喜!吃中餐了没?”

“嗯?”羽默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没呢。不知道都十二点多了。”

“是的呢!我都上了几个小时班了。就猜到你不会吃早餐了,怎么能再不吃中餐呢。我替你在楼下叫了个外卖,等会送上来你直接吃了就行了。乖哈!我先去工作了。”

“嗯。好好上班。”

“嗯。好好吃饭。挂了。”

羽默刚结束和萧宿通话,门铃就响了,果然门口有外卖送来。羽默一边把自己刚刚睡醒的狼狈样子稍作整理,一边应声走出房间去开门。送外卖的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没有表情,略带腼腆。

“多少钱?”羽默接过外卖,掏着口袋问。

“哦。已经付了的。”那男孩送完餐,边答话边转身飞奔下楼。

羽默看着那瞬間消失在楼梯转角的敏捷身影,不禁微笑着感叹,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这样单纯活跃的美好年华。拿着这份仍有些发烫的饭菜,羽默转身进屋,关好门,手心一直暖着,一直一直暖到心里。

吃过饭,收拾好,羽默突然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现在很好,让她不要太牵挂。记得上一次联系母亲还是在一星期以前,每次接到羽默的电话,她的声音都很哽咽。羽默把这份痛隐藏至深,她相信一切都能靠自己去改变的,她知道若她不坚强,没人能替她坚强。

打开窗,迎面秋风。

羽默按下拨通键,这几乎是唯一一个她会主动拨通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默默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久违的慈爱的呼唤声。

“妈。一切都好吗?”

“好。吃过饭了吗?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天凉了要随时记得多加些衣服,别感冒了。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

“嗯。”

“被子也要盖暖和些。太阳好就拿出去晒晒。”

“嗯。”……

羽默静静听着母亲每次都不忘交代的琐碎,不厌其烦。也许只有这样反复的唠叨才能让母亲略感心安吧。

“默默啊,妈妈好想你。不过你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妈妈只希望你能真正过得开心,家里你就不用太记挂了,还有你大姨和舅舅他们照应着。也别总往家里寄钱,自己多留着点,妈也用不了那么多……”

“妈。我自己够,您放心吧!给您的您就只管花,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羽默努力带着微笑的说,她相信母亲在那一头是感受得到的。母女俩这样平和地闲聊着,难得的一次没有太过感伤。难得的一次,母亲没有那么急着要挂电话,她总是担心怕长途费用太高。

“妈,我今年回家陪您过年吧。”

“默默,其实你不回也没关系的……只要你过的是自己真正喜欢的生活。……”

“妈——”羽默略带一些撒娇的语气,“其实,我一直挺惹您伤心的吧。等我再努把力,就回家陪您一起过好日子!”这样的话一出口,羽默知道又会惹得母亲掉眼泪了,所以,她极少说,也需要有十足的把握来兑现自己的承诺才配说得理直气壮。而现在,羽默就有着足够的底气来说这样的话,她的梦想近在咫尺。

“默默啊。”母亲叹了一口气,感觉是在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之后。“可惜你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是妈对不起你,不然你也许会快乐一点……”

“妈!您说这个干嘛呀?那些记忆不要也罢!不记得那张脸那个人才最好!”显然,羽默的口吻立刻强硬起来,只言片语间夹杂着某种未知的怨恨。

“默默……其实……”

“妈!您真的希望我快乐就别再说了,求您别再提起那个人。没有他,我们现在不是都一样过得很好吗?”电话里长长的一声叹息,充满着无奈与忧虑……

“对了,默默,以后……还是少打电话吧……有什么事发发短信息好了。……妈现在正学着发信息呢。这长途话费妈还是舍不得……”

“妈……”羽默本想反驳些什么,最后还是勉强着只“嗯”了一声。“那我要是想听您声音呢?”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母亲突然笑着道:“傻孩子。……”这时,电脑显示屏上弹出窗口,消息提示是出版社发来的羽默上一部小说《倾》的出版草案。

“妈,我先不跟您说了,现在有点事儿。”

“哦。那好,记得要多注意身体……”恋恋不舍的应承。

“知道了,妈,您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先不说了啊……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充忙间挂上电话,羽默心里莫名袭来的失落感。暂时的痛苦,只为了不久以后的幸福!很快,她就在忙碌和自我调节中释然这份失落。忙碌,真的可以让人放下很多东西。

羽默迅速打开电脑消息框,想想,在封页上加了八个字——“倾城绝色、嗜血精魂”。

接下来,是近大半个月的令人窒息的忙碌,直至静待新书的出版,这也算是羽默人生路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艰难。也只有艰难的路才更接近成功。忙碌起来的日子也总过得更快,就连萧宿偶尔来找她也会有些无暇顾及。

羽默需要参与第一部小说《倾》出版的各项事宜。同时,又要加紧尽快完成第二部小说《倾Ⅱ》的撰写。这两部小说之间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能互不干涉的独自存在。羽默也出奇地打破了“续集”永远不如第一部的逻辑怪圈。若计划能在第一部小说《倾》热卖余温殆尽之时,再适时的强力推出第二档《倾Ⅱ》,想必效果一定是振奋人心的。

一段较长时间的忙碌,关于《倾城》的出版修正只待审核。最长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即可面市出售。而《倾城Ⅱ》也在近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过半,按照这样的进度,第一部出版以后第二部的初稿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倾城》的出版合约基本敲定,只是羽默坚定地拒绝了一切签售活动。她不希望自己在公开场合露面,更不希望因此而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她需要的只是给自己和母亲一份衣食无忧的安全感,而过多的名利,只会成为让一切平静变得惶恐不安。

《倾城Ⅱ》的后续轮廓也依然在羽默脑海中不断勾勒描摹。她经常会同时想到几个情节的发展方式,然后从中挑出最能在人意料之外的一段予以采纳。不得不承认,压力很大,必须做到的是不断超越,反复超越。第一部小说出版,羽默为自己设下的目标是当月网络出版类小说的销售冠军。第二部的目标是,无论第一部销量是多少,她都必须在这个量上翻一番。

又一个彻夜未眠的奋力拼搏,一早听到隔壁房间给出的人去楼空的信息,羽默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羽默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站起身一边做着舒展运动一边进了洗手间。洗漱完毕正欲回房,却无意间发现洗手台边放置着一个撕了开口的小包装袋。羽默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一角放到清晰可见的视线范围——早孕试纸!

羽默将此物归至原位,再度洗了手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却开始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小包装袋,然后便是和萧宿赤.裸缠绵的画面,再然后发现,那个女人不是羽默自己……她睁开眼,真实的感受着自己的心在一层层剥落,全身麻痹,没有思想。记得看到恬苒和别的女人亲热的那一瞬,是心里一片空白,脑海里即刻有了离开的念头。为何两种感觉如此不同?

羽默努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次保持仰卧面对着天花板,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人家原本就是一对,和自己只不过是酒精作祟。近半个月来不是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吗?何必就真当了真的。羽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的感情,从来不可信。羽默露出微笑的模样,双手叠放丹田,据说这样可以促进睡眠。虽然心依然生疼,但已不被羽默自己承认。一时是逃,一生也是逃,逃不出的却是与生俱来的淡淡忧伤。

伴随着心上依旧无力的隐痛,羽默终于累到昏睡。窗外的阳光在清风中怡然自得,人世的喜怒哀愁向来不会打扰它这份安然。

又不知睡到了何时,羽默朦胧间又感到了异样。一双手正抚摸着她裸露的身体,羽默没有睁开眼,但已在意识中惊醒。她害怕自己一挣扎,这梦境中的双手立刻会把她拖入到另一个不可名状的时空里紧闭起来,再也无法逃生。

有人吻了她,这熟悉的气息,还有此刻正覆盖在她身上的体温……“萧宿。”羽默脱口而出。自己这样清晰地听到自己这样轻松的发出声音,这,不是梦。羽默瞬间睁开眼,只见萧宿正近距离与她对视着,含情脉脉。羽默先是无法自抑一阵欣喜,转而想到今天早上的所见,羽默用力推开了萧宿。萧宿一脸无辜,完全不知所以。

“你怎么了?我上班的时候突然好想好想你,所以不顾一切的跑回来想要见你,你却突然这样对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羽默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又能从何说起。她只是突然感觉那种事很肮脏。他拥有这别的女人的身体,现在又来要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这根本就是低等动物的行为,没有思想,无关情感。羽默能很清楚的这样想,却始终无法启齿。

萧宿坐在床边等待着羽默的回答,只见她沉默不语,殊不知她此时的内心杂乱到何等地步。一个人的沉默,若不是真的无话可说,便是有无数的话在喉咙里打了死结。

“你倒是说句话呀!”萧宿开始着急了,“你说这段时间忙着写稿也好,出版也好,我都一直忍着耐着,束缚自己尽量不来打扰,可是今天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只想要你!”

“不写稿赚钱,等着饿死啊?”羽默终于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反驳点。

“我养你啊!我萧宿的女人怎么可能被饿死!”又是这样,羽默恨他说这样的话,也恨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让她完全丧失抗拒能力。在她心里,她只能这样肯定,这虚情假意演绎得太过真挚。

羽默从麻木的表情里溶解了一丝笑意,“只想要我而已吗?以馨呢?她才是你的女人,名正言顺的女人!”

萧宿一脸无奈的固执己见道:“可是我现在就只要你,想的也全是你!我和她是怎么相处的,这段日子你也都看在眼里了……”

“那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羽默似乎问出了一个谜。一句看似简单的问话,似乎要引出一个渊源流长的回答。

“默,”萧宿将羽默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双手的掌心里温暖着,“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她。我也只能告诉你,我是真的很爱你,只爱你!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为什么,不过不是现在。请你相信我!”

羽默凝视着他和自己的手,低头不语。萧宿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然后抬起她的下颌,轻轻吻上了羽默娇软的唇。羽默挂满忧伤的脸如此惹人怜爱。萧宿的手顷刻间再次游走过她寸寸肌肤,让羽默连同这些忧伤一起超然物外。

一段较长时间的忙碌,关于《倾城》的出版修正只待审核。最长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即可面市出售。而《倾城Ⅱ》也在近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过半,按照这样的进度,第一部出版以后第二部的初稿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倾城》的出版合约基本敲定,只是羽默坚定地拒绝了一切签售活动。她不希望自己在公开场合露面,更不希望因此而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她需要的只是给自己和母亲一份衣食无忧的安全感,而过多的名利,只会成为让一切平静变得惶恐不安。

《倾城Ⅱ》的后续轮廓也依然在羽默脑海中不断勾勒描摹。她经常会同时想到几个情节的发展方式,然后从中挑出最能在人意料之外的一段予以采纳。不得不承认,压力很大,必须做到的是不断超越,反复超越。第一部小说出版,羽默为自己设下的目标是当月网络出版类小说的销售冠军。第二部的目标是,无论第一部销量是多少,她都必须在这个量上翻一番。

又一个彻夜未眠的奋力拼搏,一早听到隔壁房间给出的人去楼空的信息,羽默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羽默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站起身一边做着舒展运动一边进了洗手间。洗漱完毕正欲回房,却无意间发现洗手台边放置着一个撕了开口的小包装袋。羽默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一角放到清晰可见的视线范围——早孕试纸!

羽默将此物归至原位,再度洗了手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却开始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小包装袋,然后便是和萧宿赤.裸缠绵的画面,再然后发现,那个女人不是羽默自己……她睁开眼,真实的感受着自己的心在一层层剥落,全身麻痹,没有思想。记得看到恬苒和别的女人亲热的那一瞬,是心里一片空白,脑海里即刻有了离开的念头。为何两种感觉如此不同?

羽默努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次保持仰卧面对着天花板,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人家原本就是一对,和自己只不过是酒精作祟。近半个月来不是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吗?何必就真当了真的。羽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的感情,从来不可信。羽默露出微笑的模样,双手叠放丹田,据说这样可以促进睡眠。虽然心依然生疼,但已不被羽默自己承认。一时是逃,一生也是逃,逃不出的却是与生俱来的淡淡忧伤。

伴随着心上依旧无力的隐痛,羽默终于累到昏睡。窗外的阳光在清风中怡然自得,人世的喜怒哀愁向来不会打扰它这份安然。

又不知睡到了何时,羽默朦胧间又感到了异样。一双手正抚摸着她裸露的身体,羽默没有睁开眼,但已在意识中惊醒。她害怕自己一挣扎,这梦境中的双手立刻会把她拖入到另一个不可名状的时空里紧闭起来,再也无法逃生。

有人吻了她,这熟悉的气息,还有此刻正覆盖在她身上的体温……“萧宿。”羽默脱口而出。自己这样清晰地听到自己这样轻松的发出声音,这,不是梦。羽默瞬间睁开眼,只见萧宿正近距离与她对视着,含情脉脉。羽默先是无法自抑一阵欣喜,转而想到今天早上的所见,羽默用力推开了萧宿。萧宿一脸无辜,完全不知所以。

“你怎么了?我上班的时候突然好想好想你,所以不顾一切的跑回来想要见你,你却突然这样对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羽默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又能从何说起。她只是突然感觉那种事很肮脏。他拥有这别的女人的身体,现在又来要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这根本就是低等动物的行为,没有思想,无关情感。羽默能很清楚的这样想,却始终无法启齿。

萧宿坐在床边等待着羽默的回答,只见她沉默不语,殊不知她此时的内心杂乱到何等地步。一个人的沉默,若不是真的无话可说,便是有无数的话在喉咙里打了死结。

“不写稿赚钱,等着饿死啊?”羽默终于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反驳点。

“我养你啊!我萧宿的女人怎么可能被饿死!”又是这样,羽默恨他说这样的话,也恨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让她完全丧失抗拒能力。在她心里,她只能这样肯定,这虚情假意演绎得太过真挚。

羽默从麻木的表情里溶解了一丝笑意,“只想要我而已吗?以馨呢?她才是你的女人,名正言顺的女人!”

萧宿一脸无奈的固执己见道:“可是我现在就只要你,想的也全是你!我和她是怎么相处的,这段日子你也都看在眼里了……”

“那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羽默似乎问出了一个谜。一句看似简单的问话,似乎要引出一个渊源流长的回答。

“默,”萧宿将羽默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双手的掌心里温暖着,“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她。我也只能告诉你,我是真的很爱你,只爱你!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为什么,不过不是现在。请你相信我!”

日子又平静的过了一周,羽默如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迅速的敲击着键盘,脑海里小说情节的画面一幕幕忽闪而过。太过投入的羽默常常写得自己都跟着心跳加速起来,小说里的人物正经历着一场又一场扣人心弦的江湖风波。

随着羽默按下这一章节的最后一个回车键,一切戛然而止,归于暂且的平静,只有房间的窗帘淡淡的迎着这黄昏的凉风频频起落。

羽默不禁打了个寒颤,天真的冷了。羽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这个时间,萧宿应该快下班了。沉迷在小说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能让羽默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现实中的分分秒秒。

开门关门,紧跟一阵急促的脚步。羽默听闻,正走到门口准备一探究竟,而她的房门已被推开。萧宿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他似乎是百米冲刺飞奔回来的。

“这么急?”

“是啊!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突然接到这个通知,都快郁闷死了!要谈一笔大单,今年的全盘计划,成败在此一举啊……”

“好吧,有公司器重又有得钱赚的事总是好事。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天冷了,多带些衣服。”羽默有些失神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知道。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你,我还真不太放心……”

“我天天待家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跟人家**啊?”

萧宿一笑:“批准你跟其他******,反正……”他笑得更显诡秘。

“是吧?人家跟你坦白了以前那些事,就是为了让你有事没事找茬了是吧?你还真担心我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啊?”羽默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都不需要到别处去找。信不信你回来的时候你女朋友已经移情别恋了?”

“别别别!”萧宿稍稍认真起来。“对了,没什么事儿少跟以馨瞎聊。她那个人啊,虽然没什么坏心眼儿,但性格古怪得很,别跟她一般见识,引得自己心情不好。”

“比你这个****还怪?”

“那也是专门淫你这个小妖精的!好了,先不多说了,我得去赶紧去收拾一下,打车去机场了。……还有,晚上你就开着灯睡,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24小时都开机。”说完,萧宿已经转进了另一间房。这个时候,以馨正在门外拿钥匙开门。

羽默的房门虚掩着,以馨进房以后,只听闻隔壁房里隐约传来稀稀落落的谈话声。羽默并没有刻意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大概也就是以馨在问,萧宿在答。羽默跟自己在心里说,一个星期其实也没什么吧,敲打几个章节的小说就过去了。

房门外,萧宿拖着行李走过客厅,直出大门。以馨跟在他后面送他出门,似乎是依依不舍。萧宿并没有再说过多的话,跨出大门,他往羽默的房间扫了一眼,“走了。”萧宿放下极其简洁的两个字,便关上了大门。

以馨在大门口站了数秒,转回身,走到羽默的房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羽默正平静的蜷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抽烟。她见以馨站在自己房门口,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朝以馨笑了笑。以馨勉强着挤出一丝微笑回复给她,有些无奈地告诉羽默:“萧宿出差了,要去一个星期。”

“是吗?没关系,一个星期很快的。”羽默这样安慰着,给以馨,或许,也给自己。

以馨没有做声,直接回了房,关上门,便再没有了响动。

萧宿不在,羽默感觉好像整所公寓里就独只剩她一人了一样。从前很享受的感觉,现在离奇地感觉有些寂寥。

入夜,羽默吃了从网上订购叫来的外卖坐到了床上。

今天,她突然想早点睡,大概是真的用脑过度的缘故。事实上,羽默一共是订了两份晚餐,虽然她不知道,以馨会不会吃晚餐,也不知道她吃过没有。羽默只轻轻敲过她的房门,告诉她,如果饿了,客厅的桌上有吃的。不过,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应答,似乎也没有开灯。羽默向来不是很热衷于关心别人的人,也想到萧宿走之前给她留下的话,她看了一眼客厅餐桌上包得完好的便当,进房关上了门。羽默只开了那盏床头散发微光的灯,以此驱逐入睡时暗夜的恐慌。

时间是凌晨十二点,不知何时悄然睡去的羽默被自己房间隐约传来的敲门声叫醒,断断,续续。羽默揉着惺忪迷蒙的睡眼下床开了门。门外的客厅没有开灯,借着房间里依稀暗淡的微光,被衬托得异常黑暗。一个人影立在门口,羽默暗自在心底一惊。是以馨。

安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的以馨,正抱着枕头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羽默。那眼神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以馨没有说话,直走进房坐在羽默的床边,才问:

“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羽默迟疑片刻,微笑着回答:“当然。”难道这样的情形她还可以直白的拒绝吗?

羽默走出去,将客厅的大门检查了一番,她看到之前放在餐桌上的便当已经不见了,微微划过一丝笑意。羽默进了房间,再次关好房门。看着以馨已经躺在床的一边,闭上了眼睛。于是,羽默坐到床的另一侧,心想,还好自己今天穿着一整套的睡衣入睡的。却听到以馨平淡地说:

“其实我平时都喜欢裸睡的,不过今天睡你的床,还是稍微收敛一些好。”这句话无疑是一根刺,扎进了羽默的心里,不见血的疼。羽默无声地笑笑,借此来缓和自己的心情。

“我能叫你姐姐吗?”以馨又问。

“可以啊。反正我本来也比你大个两岁吧。”羽默回答得自然而然。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两岁?萧宿跟你说的吗?”以馨突然睁开眼看着羽默追问起来。

羽默依然微笑着回答:“没有啊,他跟我说这个干嘛!你自己上次说的啊,再过个两年就是你的本命年了啊。推算下来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啊。”

“哦。”以馨的表情依然有些迟疑,她似乎想到些什么,然后又继续闭上眼睛,说:“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个姐姐。要像你这么漂亮的才好。……姐姐,别关灯行吗?我怕黑。”

羽默口里应允着,心里却多了几分迷惑。从入夜到现在,羽默似乎都不曾看到以馨有过开灯的迹象,她真的确定她怕黑吗?

“姐姐,我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总梦见自己被另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要把我拖走。其实每一次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啊,可是就是醒不来……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以馨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羽默作任何反应。她再次睁开眼,看到羽默目不斜视地发着呆,眼神后面是一望无垠的空旷。“姐姐。姐姐?”以馨轻轻唤了两声,她喊“姐姐”这个词,仿佛是天生的熟络而亲切。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人姐姐。

羽默被以馨唤回神来,她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安慰道:“不用担心的,只是梦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一次,以馨睁开眼直视着昏暗的天花板,大概在回忆什么。

“你确定要告诉我吗?”其实,羽默本不想知道太多关于别人的事,特别是那些被小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多半是忧伤。知道多了,怕难过。

“我出生的时候就带有先天性心脏病。”羽默的提醒丝毫没有打断以馨要将这些说出口的初衷。可以感觉,她现在处于完全自我的状态。

“在我六岁那年,爸爸妈妈又意外车祸死掉了。哼……妈妈。”以馨的言语里掠过一丝冷笑。

六岁。又是六岁。羽默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令人憎恨的临界点。她隐隐感觉到大脑间一阵抽痛,闪过一道眩目的白光,正如当年失忆的那一刹。羽默用双手中指分别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只听到以馨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便悄无声息的睡去了一般。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羽默私下感叹。令人费解的是,此刻以馨的脸上竟然正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怎么提起记忆里伤心的往事,她竟会有如此愉悦的表情呢?羽默侧身端详着以馨,看着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影在她精致莹润的脸上,美得黯然神伤,却不显露半分张扬。感受着这平静轻弹的呼吸,羽默忽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出了神。一阵心慌,她感觉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平躺在这樽诱人的躯体旁安然入睡。

羽默极其轻柔地下了床,摸了一杯水来缓解体渴,又坐到了电脑前。她尽量放慢自己的举动,不弄出动静来。可是,刚敲了两指键盘,便听到以馨柔柔的声线:“姐姐,你不睡吗?是不是我害你睡不着了?”

“没有呢?大概是今天夜前睡得太多了,现在都不怎么有睡意。”羽默找了个简单的理由化解了以馨太过直白的问话,然后反问一句:“我弄醒你了吗?”

“嗯。”以馨也就这么直接地确认了。只是,她一直都并没有睁开眼,“不过没关系的。我的睡眠向来很浅,针尖儿大的声响都能让我醒过来。萧宿却总以为我睡得很沉。不过,习惯了。”

羽默僵持在电脑前,她确信刚刚以馨是熟睡的。如果不是她的话语一问一答倾吐的这么清晰分明,羽默定然会以为她只是在说梦话。以馨在床上翻身侧过,现在她正背对着羽默。不一会儿,又吐露出微酣的气息。她卷曲的发丝带着自然的棕色,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缺少了光泽。大概这身体天生就经历了太多磨难,总显得特别瘦弱,连侧身呼吸起伏的曲线也近似于垂直平行。

没记错的话,这是羽默第一次和以馨单独待在一起,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也是第一次,羽默从这个娇小的身体里感受到不一般的强大气场。羽默定在椅子上,不肯轻易动弹。小说今晚自然是不能敲了,但是,她又固执地强迫自己不愿躺回床上去。她陷入了一场矛盾,这根源来自于萧宿和以馨截然不同的只字片语中。大概这就是现实,往往谁也不可靠。……

“姐姐。”耳边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姐姐,你到床上躺着吧?我去上班了。”

房门开关的声响中,羽默在慢慢回归的意识间迷糊地抬起头来。原来,这一夜,她竟然不知何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羽默扭动着酸痛脖子和手臂,天还未完全大亮。忽闻客厅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羽默感觉自己被彻底震醒了。她不知道,也不去想这声巨响是刻意或是无意,起身走向洗手间。

在经过厨房的时候,羽默闻到一股异味。厨房在这个家里是极少使用的,所以,门一般都是关闭的。羽默推开门,一股更加强烈刺鼻的焦臭味袭卷而来。羽默立刻用手捂住口鼻,又赶紧打开厨房的排风扇和窗户。她看到厨房的角落里垃圾桶倾倒着,周边撒落着饭菜和一些垃圾,还引来了不知名的飞虫。看到覆盖在上面的便当盒,不难看出,原来羽默订的便当,以馨一口都没动就直接倒了,然后,不知何故,垃圾桶这样泄愤般的倾倒着。

这个局面虽然被弄得有些恶心,但羽默还是决定先勉为其难把这一切收拾好,否则这恶臭只会发酵的越来越浓重。她拿来一条湿润的毛巾捂住脸,尽力隔绝这些异味与自己呼吸间的一切关联。羽默伸手先把垃圾桶扶正,却感觉到里面略有些重量,于是,她不得不先腾出拿毛巾的手来协助移动这片狼籍。垃圾桶正立的瞬间,一大群那种不知名的飞虫黑压压一片蜂拥而出,在半空流窜。垃圾桶里是一只外表被烧焦的死猫,眼球还依稀透着寒光,内脏也被挖了出来,腐烂中透着鲜红的血水,胃腔被利器划开,里面残留着尚未消化殆尽的饭菜,那些饭菜也正是羽默昨天点过的餐……

残忍的一幕让羽默的身体连同心脏重重地一起跌落,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已经全身瘫软麻痹,一股惊悚的寒气从脚底骤然而生直逼头顶。胃里一阵翻腾哽至咽喉,羽默捂着嘴努力的逃离厨房,跌跌撞撞地去到洗手间疯狂地吐起来。她打开水龙头,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竟然将自己的身体和那具烧焦的残骸联系起来,甚至将自己的胃腔同那些解剖开的内脏摆放在了一起。

羽默用水漱了口,然后用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水珠,她渐渐平静,直至极其安定。她将身体靠着洗手台,努力凑到镜子前,仔细审视着自己这张还未曾留下丝毫青春印痕的容貌。她用手轻轻抚摩着自己的脸,继而在对面那个自己的眼神里努力搜寻着什么。突然,镜子里的她嘴角上扬,淡淡一笑,冷若冰霜。

羽默转过身,直直地游移进了自己房间,房门自然关闭。羽默已经静静地平躺在自己床上。她闭上眼睛,就此睡去,便在没有了任何响动。似乎刚刚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睁开眼,是被萧宿的电话吵醒。眼前是一片没有阳光的昏黄。床头的灯依然开着。

“默,你在干嘛?”萧宿在那头喊着话。

“现在几点?”羽默感觉头微疼,全身无力。

“五点半啊!”

“这么早?”

“什么这么早?下午五点半啊!”

羽默突然如梦方醒一般,那些残忍的记忆片段开始一幕一幕鲜活在大脑皮层,刺鼻的异臭还残留在味觉当中不予消散,让羽默仍然抑制不住阵阵反胃的恶心感。

“你在干嘛啊?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啊?”萧宿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埋怨起来。“我都忙了一天了,好不容易一收工第一时间就给你电话,你就这种态度啊!”

“等一下!”羽默翻身下床,迅速的打开房门。她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的视线扫了一眼餐桌,什么也没有,厨房门依然也紧闭。她努力用嗅觉试着搜寻记忆中的那股异样味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到底什么时候睡的啊?……”顾不上萧宿在那一头的连连发问,羽默一步一步朝厨房逼近。她极缓慢的拧动门把手,门缝一点点扩张开,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刺鼻味道。羽默将门完全敞开,便呆呆的杵在了门口,看着那个角落。除了一个端正摆放的垃圾桶,空空如也。

“白羽默!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萧宿忍不住要咆哮起来。

羽默舒了一口气,支吾道:“没……没什么……”她回头看着另一张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以馨回来了没有。”

“哦。她刚打电话给我,说她这几天住朋友家里。也好,免得她神神叨叨的给你添麻烦。”

“这样啊……那她有没有说别的吗?”羽默谨慎地问。

“别的?没有啊。我急着要给你打电话,打发她挂了。白羽默,你给我老实交代!”萧宿的语气突然严肃,让羽默心里一紧。“有没有,想我?”

羽默长叹一声,平静着回答:“想。”

“有这么为难吗?还叹气。想得这么勉强啊?”

“很。想。很。想。”羽默依然平静,一字一顿,却费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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