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一束天边来的光芒,陈寒真希望自己是与她齐落的流星。
……
“进来吧。有个人想让你看下。”不待陈寒发问,女子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陈寒一边疑惑着,一边跟了上去。
陈寒跟着女子走出了密室,发现了过道是一个地道。地道里连接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
“到了。”陈寒的思考被打断了。他抬头看见女子浑身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中,不再微笑,眉目里蕴满了悲伤。
“怎么回事。”陈寒头一甩,疑惑着走上前去。
他来到了女子的身前,看到了一间密室。
他震撼了。看着这举世之景。
密室里充满了白色的光芒,光芒纯净无暇。
光芒里有飞鸟,蝴蝶,花儿,鲜草。但无一不是白色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
它们跟着光芒循环不断地飞舞着,徐徐向上。
陈寒仿若踏入了净土,他滋润在光芒中,只觉浑身所有的伤口,所有的疲劳,精神的痛苦全部被洗涤干净了,浑身上下清爽无比。
他抬头仰望密室的顶部,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密室的顶部被洞穿了,陈寒看着那高不可攀的洞口。洞口的天际悬着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
圆月整个散发着白色的光芒。那光芒连接到了这里。对,陈寒没看错。月亮的光芒聚成一条光柱射向了这里,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陈寒像疯狂的信徒痴迷的看着这一切。
“嗡嗡。”不知何时,女子站在了陈寒的身边,她单手一挥。
屋里的光芒全部如同镜子一样碎了,世界陷入了黑暗。
女子又一挥。陈寒还没来得及习惯这股黑暗,眼前又恢复了光明。
这光明是由密室里的灯火产生的。
“啾啾。”一直沉默的鸟儿如今鸣叫了起来,声音蕴含着一股依恋。
陈寒看向鸟儿的那一边,一眼看见了躺在石床上的人。
他感觉有股风在密室里面吹了起来,吹得他很爽很开心。
他流出了眼泪。
“小飞。”
陈寒的眼前。一张不大的石床上,裸露着上身的任飞安宁的沉睡着。他身上的鲜血早已不见,伤口也化成了淡淡的疤痕。
此刻的他,清瘦的仿佛一根绿草。风一吹,他就要跟着走了。
陈寒急步上前抓住了任飞的手,感受着温暖的触觉,看着熟悉的面容,高兴地落泪了。
“小飞,小飞。”陈寒呼唤着挚友。
“他没事,只是睡了过去而已。”女子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女子也来到了任飞的身边,她优雅地坐在了任飞躺着的石床上,用不知名的目光看着任飞。
“是你救了小飞吗?”陈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向女子问道。
“小飞吗?呵呵。”女子的浅浅微笑着,目光里蕴含着欣慰的色彩,却是没有回答陈寒的问题。
陈寒不恼,也不再多问了,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身旁的白鸟此刻也收紧了翅膀,安安静静着。
屋里酝酿着一股宁静的气氛,轻柔的几缕月光慢慢地洒了下来,给所有的人镀上了一层幸福的色彩。
“咳咳。”女子的咳嗽打破了安静,陈寒看到了她的捂住嘴的手溢出了鲜红的血。
“你怎么了。”陈寒跟着鸟儿惊慌了起来。
“没事,只是身子有点累。”女子继续大力吐着血。面渐发白,气烟声丝。她的身子本就是还未觉醒状态,在用月芒压制住任飞的邪力后,已是无了气力,刚又去轰碎巨石救陈寒,此时已是半死之躯。
月光暗淡了,女子似下定了决心。起了身。
陈寒和白鸟看去。这一眼,已是永远。
女子左手一挥,一阵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了她的柔荑上。她再一挥,光芒褪去,露出了手中之物。
那是一把剑。长约二十四寸,剑首为圆月状,剑柄作祥云状。剑身用一个白色的剑鞘收着,剑鞘上纹着各式各样白色的花纹,煞是好看。
女子持剑立着,一阵光芒从她身上迸发了出来。
此刻,女子身上已不再是一身黄色素衣。她身着一袭白色的霓裳羽衣,头发如瀑披肩,挽成飞仙髻,发髻别了半支金钗。
她沐浴在白色的月芒中,浑身散发着一股不食烟火的气息。
鸟儿的鸣叫突兀地响了起来,声音却是凄厉悲凉。它拍打的翅膀向着女子飞去,眼角似带泪。
陈寒这才缓过了神,他沉默地看着女子持剑向他走来。鸟儿的嘴则啄着女子的衣领,似要让她停住脚步。
女子却不理睬,她径直来到了陈寒的身前,神色平静。
冷冷的光芒中,女神一般的女子与陈寒对视着,看着他眼里的不解,迷惘。却是从不开口解释。
“出口在过道旁边第一个地洞。”
“嗯。”陈寒机械式地回应。
“这把剑送给你了。”女子平静地开口,可陈寒却能听出她此刻话语里面的悲伤。
女子闭着眼,在鸟儿的哀鸣下,单手一放,剑落了地。
呲的一声,剑插入了地板。在月色下,剑散发出一股凄楚的色彩。
女子睁开了眼,面露痛苦。但当她看向沉睡的任飞,却是解脱般的微笑了。
陈寒低着头,看着剑。平静又冷漠的开口了:“为什么要给我。”
落入耳中是那近视冰冷的平静。
陈寒受不了了,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开了口,吼了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所有的一切。”
他抬头,眼带泪水,左手用力的揪着衣服,悲伤地吼叫着:“我不是傻瓜啊,一切的一切都是谜团啊。小飞身上那奇怪的雾,我们两个为什么得救,这里又是哪里,刚才那近乎神迹的一幕。还有这把剑。所有的东西都化成了黑暗,使劲的冲撞着我的大脑,我的大脑要爆炸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告诉我啊,我不是傻瓜啊。”
陈寒瘫坐在地上,双手紧握着,他泪如泉涌,使劲地捶打着地面,发出了最大的呐喊:“不要一副死也无所谓的样子啊。”
“啾啾啾。”脖子感觉重了重,鸟儿温柔地用羽毛蹭着他。
女子沉默了。
眼前的少年给予了她冲击。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地哭出来,一路上,自己见得他一直在哭。自己能哭吗,还记得哭吗。自己的心还留有一丝情感吗,还是只剩那伪装的冷漠和坚强。自己真的是无所谓生死吗。她想起了自己被族民推上刑火的情景,那时候自己为什么要笑呢。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就已经坏了。
不知道啊,只记得不这么伪装自己,自己就会受伤,自己就会被凌辱。
脑中突兀地光明,是那曾经的少年立在风中,对她微笑。
他的话此刻就像在风中传着:“秋月,不要一副死了也不要紧的模样啊。”
“为什么呢。”
“那样看起来才不像是人偶嘛。”
“对啊,我是人偶啊,大家的人偶啊。”
陈寒眼泪停止了,耳朵里听闻的是女子的啜泣声,是她像孩子一样的哭泣声。
“呜啊啊。”
陈寒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楚楚可怜的面容,他沉默了。鸟儿也爱恋的用翅膀磨蹭着女子的脸部。
这一刻,女子终于不再忍耐了,尽情地发泄出来。
她只是个女孩子,她也想要依靠。但她不被允许,她唯一能做的是坐在族里的供椅上,做一个微笑的人偶。
月光下,少女哭了,哭得放肆,哭得竭尽全力。
她欣慰,她开心。
……
哭声终于停止了,女子挣脱了陈寒。她起身,用手擦着泪水,语气温柔,微笑地说:“第一次哭得这么开心。”
陈寒也边擦着眼角那还未干的泪水,尽管不知道女子为什么哭,但是只要她展露笑靥,自己就足够了。他笑着回应:“是吗,那你哭得尽兴么?”
“嗯。已经够了。”女子双手收在后面,一副大姐姐模样。
“哈哈,我真的是搞不懂啊。”陈寒起身,面带微笑看着女子。
“嗯,我也不懂。”女子抬头看着月亮,似想起了从前。“但是呢,以后也许就会懂了,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的。包括我所作所为究竟是对不对。”
“那时候你会告诉我所有吗?”陈寒也看着月亮。脖子上的鸟儿也一起同望着。
“嗯。那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所以呢,在相会前的那段时间里,你们可要好好着。”女子转头巧笑嫣然地看着陈寒。
“嗯。我们拉钩吧,”陈寒比着尾指。
“拉钩?”女子脸皱着看着陈寒。那样子很可爱。
“是啊,这样就不会反悔了。”陈寒晃了晃尾指笑着说。
“这样啊。”女子恍然的上前,尾指勾住陈寒的尾指。
陈寒摆动了起来,笑着说:“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女子也跟着说:“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渐渐地两人的步调也一致了起来。在这月光微微的地方里,和着一只鸟的“啾啾啾。”响奏起了欢乐的歌谣:“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就这样吧。”立下誓言后,女子收回了手。她把插在地上的剑拿了起来,向陈寒递了过去。“这把剑,名为‘月色,’送给你了。希望你帮我制止任飞的邪力。”
陈寒不问其他,接过月色,感觉这把剑沉重万分,但是使劲的拿了起来,持在手上。“以后会物归原主的。”陈寒坚定的说道。
“嗯。我很期待呢。”女子点着头。
她转身看向沉睡的任飞,眼带迷恋不舍。面露微笑着,却说着令人心碎的话:“我走了。”
陈寒低着头,这一次却没有落泪,他抬起了头,努力地展露着微笑回应:“嗯。”
“答应我,照顾好任飞。”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寒微笑回应:“嗯。”
“答应我,今天的一切不要让他知道。”
“嗯。”
“答应我,以后要跟他过平凡的生活。”
“嗯。”
“答应我,以后要坚强起来,眼泪就留给喜欢的人看吧。”
“嗯。”
“那么,我走了。”女子浑身迸发出了白色的光芒,一直通到月亮。她浑身渐渐透明,开始化作白色的烟粒。
“啾啾啾。”鸟儿也浑身光芒大作了起来,它飞向女子的手中。
“小白,你跟了我这么久了。这一次,就不用跟着我了。”女子抚摸着鸟儿,她的双手光芒大作,却是小白身上的光芒被吸了去。
“从今往后,你就做一只真正自由的鸟,若有来日,我俩定做姐妹之礼。”她的眼泪滴落不停,但是她毅然决然的把小白给抛出了光柱之外。
“啾啾啾。”小白重新飞到了光柱边,却是进不去,它使劲的撞着,撞着。却被陈寒给抱了起来。尽管它使劲的拍打陈寒,让得陈寒作疼,但是陈寒不放手,誓死不放手,他想让女子离开的安心。
女子向陈寒点了点头,她泪中带笑地说:“就交给你了。”
陈寒坚定地点头,使劲不让泪水流出,他要给她一个好的离别。
光芒中的女子,容貌绝伦,温婉如月,一袭白衣,倾尽天下。
女子渐渐化成了光粒子,跟着光柱所走,一直到那圆圆的月亮。
一切回归了平静,月色洒在一人一鸟上。恬静安雅。
“不能哭。”陈寒咬紧了嘴唇,泪水却是流个不停。
风微起,连带着送来了一句银铃的笑声:“还有呢,我不是妈妈哦,是姐姐,秋月姐姐。”
陈寒捂紧了嘴唇,泪滚滚地颤声回应着:“是的,秋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