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幢破旧不堪的城门,石碑刻有‘岭南镇’,行人稀疏,其中还有一些獐头鼠目、东张西望的人。
也许见进城旅客是一群陌生面孔,东张西望的那些人一窝蜂迎上去,为来客介绍自家客店的特色。挡下这帮热心人的欧阳适一眼看出他们的身份,城里客栈或酒家的小厮,城门守客在为自家店拉拢生意。
欧阳适回头看向水裳羽,道:“小姐,你看要住哪家店?”这么主动送上门的客栈,随便包下一个就能解决住宿问题,倒是方便省事。马贼还算客气,没动他们的盘缠,至少在这方面让人服气。
水裳羽淡淡扫了一圈,一个珠圆玉润、装扮干练的妇人进入眼中,此时,妇人也是一脸和气微笑看着她,只是,那满脸笑意不达眼底,漠漠冷淡。
水裳羽朝她望去,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听得清楚:“就去这位夫人的如归客栈吧。”
妇人旁边立着自家客栈的招牌,让人一看便知说的是谁,其他拉拢生意的小厮见旅客选定住宿的地方,当即一哄而散,唯那妇人笑脸盈盈走上前,主动给客人拿东西,大嗓门吆喝道:“姑娘好眼力,如归客栈保证让您住的舒心,宾至如归。”客人很有礼貌谢绝她帮忙拿东西的举动,妇人毫不在意收手,在前面带路。
水裳羽似不经意的问:“夫人贵姓?不知为何看着夫人眼熟,我们见过吗?”
妇人哈哈大笑:“姑娘谈吐不俗,一看便知是从大地方来的富贵小姐,小妇人自小生长在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从未出去过,怎会见过姑娘!姑娘说笑了。”
水裳羽眼眸微动,意味不明:“哦!想来是我记错了。”
二人之间的微妙对话,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花谙谙两眼放光打量城里的一景一物,一切那般陌生,然而,看着却是如此亲切,心里那份欢喜几乎按捺不住,而她用行动证明此时的心情:“裳羽,裳羽·······”
水裳羽的袖子被人拽住,无奈看着花谙谙,道:“你说。”
花谙谙不好意思笑了笑:“你看天色尚早,我想到城里到处逛逛,你们先去客栈,我回头再去找你们。”
刚进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水裳羽有什么理由不同意:“那你一个人小心点,记得早点回来。”
“哎!那我去了。”花谙谙欢快应下,挥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开了。
她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水裳羽凝着远去的身影,突然道:“欧阳适。”
无须她多吩咐,欧阳适点了点头,随着花谙谙离开的方向而去。
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水裳羽又岂是简单的人?
玩!谁不会。装傻,比天真,她用得着装吗!
队伍末端,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孟次诀感慨万千,乍见水裳羽看似一个单纯唯美的小姑娘,那些关于她的江湖传言多半有误,如今看到‘黄雀在后’的一幕,想来传言未必是假。
了解水裳羽入住的地方,他便放心了,孟次诀和随行的小弟打个招呼,一个人溜出队伍。现在,他也该到处转转,说不定还能碰到扔下他不知跑哪逍遥的臭小子。
水裳羽淡淡扫了一眼溜走的人,之后,带着队伍若无其事随着妇人来到‘如归客栈’。
花谙谙想去哪里,有欧阳适跟着,水裳羽并不担心花谙谙一去不回。花谙谙真实身份,接近自己的目的,以及她一路不断提及这个地方的热衷程度,水裳羽相信,不久之后她会查得清楚明白。
至于,赖在队伍不走的孟姓男子,她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耍什么把戏?尤其那个突然离开下落不明的男子,早上一番谈话,水裳羽更深层了解这个人的不简单,调查她的事,怀疑她做的事,他的存在让她感到在意。他不会丢下同伴离开,一定会回来找孟次诀,她呢,就借此机会,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底细!
一个人走开的花谙谙,原本雀跃的心情,走在越渐熟悉的街道,轻快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起来,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她该用什么理由去见阿缈呢?
裳羽的事,她肯定是知道的,虽然中间出了意外,被自己人算计,可是,不论事实情况怎样,失误就是失误,任她千般理由也避免不了自己的失职。当然,她也没想过逃避责任,谙谙只是想,该以什么方式传达收集来的信息?
街头左转便是阿缈住的地方,花谙谙拍了下脑袋,傻笑不着边际的想法,阿缈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滞慢的速度再次轻快,不曾想,街口转角,一个女子冒冒失失迎面与花谙谙撞了个正着,花谙谙尚不及反应过来,看清来人模样,便见她低头连声道歉,轻软如弦音。
花谙谙出现一瞬失神,然而很快反应过来,回头反倒安慰起略显慌乱的女子,拍着她说了句‘没事’,不做停留,右转的方向,渡着悠悠的小步走了。撞人的女子目送离去的人,神色歉然,想到店主嘱她办的事,心下不敢耽误,步履匆匆赶赴店主所说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
欧阳适远远凝望茶馆,木雕花的窗枢里,正是花谙谙的笑脸,一边品茶吃点心,一边欣赏外面街景,悠闲享受甚是自得。
看着她的笑脸,欧阳适终于无声叹息,原本趁此机会见一见花谙谙的主子,然而,一路走来却只见逛街买东西,一味吃喝玩乐的女人,实际情况根本脱离原本预期,换来只能是一无所获的结果。
欧阳适对自己隐匿气息跟踪人的本事有着绝对信心,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发现,就算像花谙谙混迹江湖的女子也不会发现他的行迹。
然而,他绝对信心的本事不代表别人具备同样的本领,花谙谙带着他们明显兜圈子的举动,显然察觉有人跟踪。余光看向茶馆中的男子,憨实忠厚的样子看不出半点特殊,闪烁不定的觊觎目光黏在花谙谙,刻意的跟踪行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花谙谙进城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可见幕后人认识她,这也说明花谙谙不止一次来过小镇。只是欧阳适想不通,花谙谙在皇都生活经年,不至于刚回来就遭人追杀,盯上她的人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应该没恶意,那潜藏暗处盯上她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个人又是谁?
欧阳适隐隐察觉这趟祭祖之行非比寻常,尤其最近发生身边的事,接二连三接近他们的陌生人,巧合的是,因缘际会,他们都来到了这个小镇。小镇看似平静,他却觉得镇民对外来人流露出不明所以的敌意······临行,主子交待他到达巫雪岭去见一个人,而那个人似乎也在小镇里?
不知近期发生在身边的事是否存有关联?一切笼罩迷雾当中,摸不到头绪,这种未知更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