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蓝萱看见我吃惊了一下:“是你?”
显然,蓝萱还记得白天的时候,我被她表妹诬陷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的蓝萱已经卸了妆,看起来没有那么明艳了。
身后不远处,穿着一套家居服的陆景重正抱臂站着,目光逆着灯光落在我身上。
刚刚进去的周越和陆景重说了两句话,我没有听清楚,蓝萱笑了笑:“你和周越认识啊,进来坐。”
这个时候,我心里一股酸水就冒了上来。
我什么时候想到过这种时候,会有一个女人光明正大地站在陆景重身边,还会用当家主母的口吻请我到陆景重的家里坐坐。
这种感觉……
我忽然感到,如果我现在退缩了,就好像小家子气了一样,所以我也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走了进去。
蓝萱穿着一件黑色的包臀裙,上衣是米色的开司米,显得端庄典雅,倒是我,余光落在玄关的落地镜上,我看到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和里面的个子衬衫,简直是弱爆了,在蓝萱身边站着,我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堕落少女。
蓝萱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对屋内打了一个响指:“阿凛,走了。”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蓝萱和陆景重,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长得瘦瘦高高的,面容很清俊,带着一副无框的眼睛,文质彬彬。
这个被蓝萱唤作阿凛的男人在出门前,把一份文件给陆景重放在桌上:“后天小姐在郊外的别墅开一个化装舞会,到时候务必到场。”
陆景重点点头:“我让助理安排。”
阿凛又说:“明天中午在XX餐厅的位置已经订好……”
陆景重打断了阿凛的话:“已经透露给娱记了。”
这时候,已经走到走廊上的蓝萱又重新走回来,不耐烦用手指叩门:“阿凛,你有完没完?”
阿凛这时候才拿起蓝萱放在沙发上的包走出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我一眼,听到蓝萱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响,匆匆地跟了出去。
周越说:“U盘我已经让秦允之去找了,但是U盘又不是手机什么电子设备,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丢了就丢了,”陆景重说,“你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周越翻了一个白眼,从茶几下面顺走一盒烟:“你大哥今天晚上准备玩儿死她,连警察局都已经疏通好了,玩儿完了沉尸海底,你说呢?”
陆景重的目光陡然一凉,等到我再看过去的时候,一时间我以为是错觉,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真的就好像是事不关己。
“以前老三就说过,你们陆家,除了你都是疯子,”周越自己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啪的一声扔在有机玻璃的茶几上,“不过你这妞儿也真是会闹腾,不我倒是很好奇,怎么就李家和荣家都为你亮绿灯?”
周越看向我,又“嗯?”了一声,我才意识到这是在问我话。
“你是李家那个小儿子的家教老师?”
我点了点头。
“教什么?不会是语数英数理化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周越的这句话,一边刚刚走到酒柜旁边拿出来一瓶酒的陆景重就一下子笑了出来,我怎么听这笑声都像是在嘲笑,在肚子里腹诽道:我教数理化怎么了?别看不起学渣好么!
周越临走的时候问我:“你要留下还是跟我走?”
我盯着面前的落地镜,没说话。
周越直接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十分体贴地带上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对陆景重加上一句:“陆小五,记得你欠我一次。”
咔啪一声,门锁上,这样轻微的声音,也好像为我的心上了锁。
我向前踱了一步,注意到这个复式的套房装修十分奢华,是偏向于欧式的,是从细节都可以看得出来的奢华。
陆景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觉得装修还不错?”
我直接点头。
陆景重嗤了一声:“没品位,这就是高档住房标准的样板间,一点创意特色都没有。”
我被陆景重这种不温不火的口气给激火了,转过身来:“我就是没品位,我就是井底之蛙什么都没见识过,我现在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就是在阳城的那个出租屋,我哪儿能跟你你比啊。”
陆景重就走过来,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一刹那都要停止了,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压迫过来,我逼着自己的视线迎上去,咬紧了牙关。
但是,下一秒,陆景重却停住了脚步,将手里端着的红酒放在桌上:“右手边三个房间,你随便挑一个睡。”
我双手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手掌心里,我叫了一声:“陆景重!”
陆景重顿下来,侧脸问我:“怎么?”
“如果我想要睡你的那间房呢?”我说,“让不让?!”
这样看着陆景重的侧脸,线条锋利的似是一把刀,没有一丝可以转圜的柔和线条,眼光落在挂在半面墙壁镶嵌的镜面上,从镜面上,看着同样在一面镜子里的我。
我从玄关走过去,一步一步稳稳的踩着地上铺着的红木地板,绕过陆景重,站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轻声叫他的名字:“陆景重。”
陆景重微微低了头,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咬了咬下唇,忽然踮起脚尖,勾上陆景重的脖子,直接凑上去吻他,他的脊背僵了一下,向后退了一小步,靠在身后的镜面上。
四瓣唇相触碰,陆景重的唇很柔软却很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并没有将他暖热,所以,连同心就一起冷了。
我用舌尖勾勒着陆景重的唇瓣,然后沿着他的唇线,探入他的唇瓣之间。
但是,陆景重没有给我一点反应。
我知道陆景重接吻的时候喜欢睁着眼睛,我也是,看向他的眼睛,一双幽翰的黑色双眸里,好像结着一层冰。
于是,我用力地去吻他,甚至咬破自己的舌尖,用暖的血也没有能暖热他的唇瓣。
我曲起右腿抵在陆景重的双腿之间,双手摩挲着他脖颈后的一小块区域,用这种最暧昧的姿势,触碰到他双腿间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他的身下已经有了反应。
但是,他仍旧用这样疏离甚至冷漠的眼神看着我,甚至双臂依旧在身侧,连一个拥抱的动作都没有。
我松开他的唇,双手从他的脖颈滑下来,垂下了眼睑。
大抵内心的苦涩,就是如此吧。
爱不成,求不得。
我默然转身,手腕却忽然被陆景重抓住,向后猛的一拉,我的脸颊就撞上了他的胸膛,这一次,他反手将我压在墙上,一只手护着我的后脑勺,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他双臂绕过解开我上衣的衣扣,手势有一些粗鲁,好像没有多余的耐心,衬衫扣子被扯掉了好几颗,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只不过被彼此之间粗重的喘息声掩盖了。
客厅里还是有一些冷的,里面的格子衬衫刚刚掀开一个角,一股冷气就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陆景重眼眸中的红褪去了一些,他打横抱起我,往卧室里走,衣衫从玄关到客厅,偏偏陆景重有轻微的洁癖,必须要到二楼自己的卧房里去,上楼梯的时候总算是受了不少的罪,几次我夹着他的腰身都没有夹牢,八爪鱼一样抱着他脖子,十几层楼梯,好像走了有半个世纪一样漫长。等到了卧室,从门后挪到床上,又花了最起码有十分钟的时间。
卧室的窗台上,有一个青白瓷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支百合,映着月光,好像在窗台上撒上了一层银灰。
我的身子嵌入柔软的大床上,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直接压在我的身上,偏偏文胸的挂钩解不开,挂在肩膀上露出半个前胸。
我歪着头,看了一眼陆景重眼角的红,伸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陆毛毛……”
陆景重眯着眼睛,黑色的眼眸里全都是迷醉,我的手掌贴着他****的脊背,感受着他的温热,他绵长的呼吸,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最后,朦胧中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声音拂在耳际,忽然问了一句,“很疼么?”手指在我眼角揩了一下,感觉到凉凉的感觉,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摇了摇头,又点头,半睁着眼睛:“是心疼。”
…………
我以前总是失眠,就算是睡着了脑子里也是混混沌沌的,浅眠多梦,特别是高考前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吃安神的药,到现在,一般剂量的安眠药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管用了。
但是这一夜,在陆景重身边,我睡的很熟,是一场从未有过的酣畅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窗帘微动,头有点沉,有点重,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脸看,枕边已经没有了陆景重。
身上是干爽的,内衣内裤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陆景重?”
我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答应。
看了看四周,我才察觉到,这并不是昨天晚上和陆景重发生关系的那间房,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那间房是紫色的窗帘,靠窗的位置有插着一株百合。
但是这个房间里,没有花瓶,没有百合,就连摆设和装饰都不一样。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女人系着围裙:“已经六点……你醒了?那就下来吃饭吧,浴室里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我点头,说:“谢谢。”
她要关门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你……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我换上的么?”
中年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手:“不是啊。”
我按住太阳穴,揉了揉,进去浴室里整理了一下自己,才下了楼。
我确定,昨天确实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睡的,而且确实睡的时候没有去洗澡,身上的黏腻也都没有冲洗,但是今天早上醒来,身上干干爽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衣服也穿的完完整整的一整套。
陆景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小餐厅里去吃饭,陆景重好像刚刚吃过早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眼角的余光看到我过来了,直接招呼那个中年女人为我准备好一副碗筷,他叫她徐嫂。
我笑眯眯地凑上去:“一会儿要去比赛,你陪我么?”
陆景重抬头看向我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也没有回答我,直接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我现在也明明白白看出来陆景重的意思了,明显就是装作昨天晚上不曾发生过。
只不过,这是羞涩,还是……?
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反过来勾着他的脖子,他还没有来得及躲,就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笑着说:“你回来了还会走么?”
陆景重隔开的我的手腕,后退一步,从我身边绕过去。
我在他背后说:“昨天晚上……”
陆景重没有回头,走上了楼梯,临近拐弯的地方,顿了顿脚步,说:“昨天晚上怎样?杜佳茵,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陆景重一句话,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盘否定了。
我坐在餐桌边,看着桌上的粥和火腿煎蛋,完全没有了胃口,我问中年女人:“徐嫂,你是钟点工?”
徐嫂说:“我一直在先生这里住,做饭打扫卫生。”
说着,她就指了指靠近厨房的一个房间。
我撑起手臂:“那昨天晚上你也在这里住?”
徐嫂说:“是啊,蓝萱小姐干洗的衣服还是我送回去的。”
可是,昨天从玄关到客厅再到卧室,衣服都脱了一路,一直折腾到快十二点,怎么会……
我就把这个疑问问了徐嫂,徐嫂说:“蓝萱小姐走的时候你刚来,先生安排你在客房里睡,让我准备洗漱用品,说你是朋友,一定要好好照看。”
这一刻,我脑子有点懵。
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是我做梦?但是可能有那么逼真的梦境么?
但是正所谓是谎言说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我现在真的怀疑了。
我心不在焉地把粥喝了一半,就去了楼上说要收拾包,路过陆景重的书房,门是半开着的,陆景重戴着一副眼镜正在电脑前敲打着,他抬眸从电脑屏幕上方扫了我一眼,我还没有来得及扯嘴角露出一个笑,他就重新低下头了,冰冷的神色和刚才无异。
我回到刚才睡醒的那个房间,然后拉下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确实是没有一点吻痕,做爱之后双腿之间的酸涩感也没有,也没有腰酸,也没有背痛。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黄粱一梦?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春梦,还真是……
可是,当我手指下滑,摸到文胸后的挂钩的时候,手指忽然顿了顿有一个小挂钩有一些变形,一摸就是被撕扯的。
关键是,文胸后面有三列挂钩,我扣的时候,从来都是扣在中间的一列。
但是现在……
扣的是最前面的一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好像是昨天夜晚,激情之余,窗台上雕琢着的那一株洁白的白百合一样。
…………
这次下了楼,已经不见了陆景重,我东张西望地想要找到陆景重的影子,徐嫂直接给我解惑:“陆先生早上有活动,先走了。”
“哦。”
其实心里是有一丝失落的。
送我去音乐大厅的是陆景重的生活助理,一个穿着西服衬衫西装裤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
他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我叫高明。”
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用这种呆板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有一瞬间,我想到了憨豆先生。
“高先生,”我忍着笑,系好安全带,问道,“薇薇呢?”
我记得陆景重的助理不应该是薇薇么?
高明说:“薇薇在国外,她有事情做。”
高明比周越更冷场,我问了关于陆景重的生活计划和档期,高明直接抛过来四个字:“无可奉告。”
这样四个字,我宁可是和周越一样的当我是空气不存在。
在音乐大厅外,很意外地我看见了温温和雪儿。
雪儿远远地就指着我:“温温,你看怎么着,我就说了佳茵肯定车接车送。”
温温直接走过来拉我往里面走:“快点啊祖宗,刚才就点名了,我让雪儿替了你一下。”
我傻乎乎地笑了一声:“我就是来凑个人数,重在参与不是么……”
“别说什么重在参与,”温温转过身来,打断我的话,“既然你都来了,不拿一个名次都对不起自己。”
“如果我还没改曲子,那前三的奖金我都拿定了,到时候请咱们寝室吃大餐,但是……”我顿了顿,“算了,进去了。”
雪儿在一边咋咋呼呼:“别谦虚啦佳茵,你是我们堂堂B大音乐系的才女诶。”
我确实没有抱希望,因为最近练习时间很少,就算是抽出时间来练,心思总是很难集中,练习的时候又总是找不到感觉,屡屡弹着就自暴自弃了。
如果是自己都没有说服自己,打动自己,那有何谈去打动评委,给我高分呢?
这一次在音乐大厅里的钢琴比赛,一共有二十个人参赛,在比赛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当我从负责任手里抽出一张卡片,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数字“1”的时候,我没憋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就算我没有参加过几场比赛,我也知道,一般情况下,第一个上场的都不会拿名次,因为评委没有一个可以比较的参照对象,第一个又不敢打分打的太高。
所以,我这次就算有心来拿名次,也拿不到了。
从休息室里出去,到后台去准备,温温和雪儿跟过来:“第几个?”
我拿着手里的卡片在她俩眼前晃了晃。
雪儿拉着我的手腕,好像我手里的卡片晃的她眼花,她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之后吃惊地问:“不是吧,第一个?”
我点了点头,无奈地一笑:“从来都没有这么幸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