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湘珏一听,惊诧万分地瞪大了眼睛。她好像不认识金小川似的。两眼直视着,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阿川,傻孩子,你何苦自责?这都是命!早年给你安平哥算命,说你安平哥在二十一二时走天罗地网运,若你安平哥能早一年结婚的话,用喜来冲煞,那煞可就解了。阿川啦,你莫愧疚于心,你安平哥也实在是有些不安分,他呀他迟早是要出事的。我心里亮堂着呢!龙家没谁会怪罪你,孩子,起来吧,不是小孩子啦!”龙夫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伯母,您要是肯宽宥我,就真正的认我为您的干儿子。您不认我为您的干儿子,您是不肯原宥我的了?”金小川跪在地上,哭泣着不肯起来。
“珏儿,把你阿川哥哥扶起来!”龙夫人发话道。
龙湘珏迟滞了一会。踌躇不前,泪依然暗抹。
“阿川,我就认你为我的干儿子吧!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人的一生一世都是命中注定!”说着,望向龙湘珏,眼见着龙湘珏迟迟疑疑,于是,龙夫人再度发话道:“珏儿,快把你阿川哥哥扶起来,自今时起他也就是你的亲哥哥!”
当龙湘玉呆呆地去扶金小川时,金小川泪眼一抹,道:“慢!我要给干妈叩九个头!从今天起我就是干妈的干儿子!”
金小川甚是恭恭敬敬地叩了九个响头。
当巴东浪人金小川抬起头时,满额都是血:“干妈!”
“哎,阿川,我的儿!好孩子!”龙夫人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颤悠的手抹了一把老泪。
“龙湘珏,你给我出来,快还我钱来!”史星海尖声尖气地嚎叫着催促道。
金小川一听,气往上涌。猛地站起来,直奔客厅:“史星海,臭不要脸的东西,给,这是五万M。拿去,滚!”金小川把钱甩给史星海,“给老子滚!”
好一个钱拿滚……
“你给我滚还差不多。”史星海并不甘示弱,反诘道:“你咯巴东外马到这里撒幺事野?”
“你他娘的浑小子,滚,滚,滚!滚出龙家,还不快滚,小心老子要了你的狗命!”金小川怒不可遏,已扬起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史星海一边数着钱,一边往后退,嘟囔道,“你凶幺事凶?!有朝一日把老子搞毛了,有你的好看……”
看着史星海的狼狈的离去,金小川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总舵主驾到!”
潇湘公子龙安平被送到原来的15#号室,刚打开门,就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喊。龙安平一愣,见是光头猛宝,手拍拍猛宝的胸肌,“咋又长肥了……”
“嘿嘿,二进宫呵,安平。”黄长富永远一副似笑非笑的脸,看似热情却恰似阴险、凶暴,谁也猜不透他的笑里是藏着蜜还是刀。
“黄拐子……”一见黄长富,龙安平有几分激动,哽咽道。
“男子汉,提得起放得下,都成了东土第一帝邦总舵主,别失了名头。”黄长富拉着龙安平在通铺上坐下了。
“总舵主,我也加入你们的帮会,搞钱很来菜的。我加入,好不?”猛宝央求道。
“没有的事。子虚乌有呢!”龙安平申辩道。
“还子虚乌有?你玛,整个号子里都晓得了,咱进了个天下第一帮会的总舵主,有搞头!说的我心痒痒,娘的,老子恨不得马上参加就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可夜夜泡妞,嘻嘻!”猛宝不依不饶地追着问。
“真的是子虚乌有!”龙安平有点愤愤不平。
“要是子虑乌有,那他们不抓别人就抓你,这说不过去啵!”猛宝横着眼眉地说。
“窦娥还有冤呢,六月还飞雪呢!”
“你玛,你以为锦衣卫是呷干饭的?切,莫死不承认!”
“猛宝,咱管那多做幺事,咱们混日子,日子到了,咱们也该卷铺盖走人了。”黄长富细声细气地劝导着。
“唉,真是冤到家了。”龙安平叹息道。
“总舵主,你来了,嘿,咱再也不用捡烟屁股头了。”猛宝的眼睛眯起,眼中的龙安平仿佛就是一支最玩味的香烟。
“猛宝喂,你让安平歇息一下,讲点人道主义啵。”黄长富的脸上渐渐滋润起来,因为只要龙安平进了他的号室,他再也不用吃“水上漂”了,再也不用愁香烟断炊。
“哟嘻,黄老大,说得是!”猛宝搞笑般地敬了个礼。
喝了号号递过来的凉水,黄长富呷着烟,边和龙安平咵天。他告诉说,他的案子下判决后已由郡检察机关抗诉,郡审判机关已准备重新开庭审理。
自范无双走后,猛宝荣升二档。因为马锴过失杀人致死一案,他和他的十几个同案犯则定为聚众斗殴罪。因牵涉的范围广,故案子一拖再拖。黄长富虽是念旧情、也主要是因为龙安平的环境好,故二进宫的龙安平被升为三档。猛宝心里明白,龙安平虽是三档,实则已是二档。
龙安平进号后的第二天,妹妹龙湘珏为他送来了被子、换洗的衣裤,另外还有一千五百M。接到一千五百M购物卡,龙安平顺手将它交给了黄长富。黄长富当即决定花费一百M压了一锅花生排骨汤。黄长富、猛宝、龙安平和邱陵四人围坐在一处喝汤。当四人吃喝得差不多时,剩余的残羹冷汁则由猛宝分给下边的号号们去分享。
龙头老大黄长富很是舒坦、受用,心情也分外的好。用餐罢,他拉着龙安平坐在他的“龙铺”上拉呱着。
“安平呐,我也听说了,作为你那组织的头号人物,按帝邦新刑律,硬是要判得老老的,最屁也要十年往上走。我的案子被检察机关抗诉,再要判也得七八年左右。我想留在本地,恐怕很难留下来。唉,这都是命呵!原本我不信命的,看来命中注定的事是逃也逃不脱的。”
“黄拐子,我与该帮会并无太多的瓜葛。如果真要判我十年以上,那我也只好认了。不过,到开庭之时,我会据理力争的。管它是命中注定也罢,还是人为的捉弄也罢,我都要争一争。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龙安平明显的消瘦了,两眼微微凹陷,只不过精神尚可。
“安平,不要相信什么法不法的,你真是太天真太嫩了。现在的情势是权大于法、人情大于法、钱大于法。你有钱有关系,重罪可轻判,轻罪可免予刑事处罚。我是看得穿看得透的,幺事‘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是它娘的骗人的鬼话!”黄长富显得愤愤不平,因为他的案子要加重处罚,所以,心里有积怨。
“黄拐子,你所说的那只是极少见的现象,我以为当今主流还是好的。”龙安平小心谨慎地回道。
“安平呐,你还在为当今唱赞美歌,到那时你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日子在那里。当今官府不把你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不会放过手的。趁你现在还能够笑得出来的时候,你还是赶紧笑一笑的好。”黄长富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黄拐子,我想还是不谈这些的好。我想听歌,有谁会唱号子里流行的牢歌?”龙安平害怕越陷越深,赶忙岔开话题。
何以解忧?惟有牢歌!
龙头老大黄长富一扭头,叫道,“鬼魅子歌星。来,唱支《美丽的男人》。”
话音甫落,走过来一个又老又丑又矮的人儿。一问黄长富,才知道号称鬼魅子歌星的人儿名叫孔凡甫,现在十八岁,竟然是孔夫子的旁枝后裔。看到孔凡甫就不用看孔夫子了,那丑陋的嘴脸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鬼魅子歌星孔凡甫手拿一支牙膏当麦克风,唱起了《美丽的男人》。
歌词大意是:我要去瀚海看望我男人,我那美丽的男人遭到了不幸。
当我走进那座可怕的监狱里,我那美丽的男人被折磨得不像人。
脸黄肌瘦向我点头微微笑,想起我多年的夫妻感情,止不住的泪水往下流。
当我来到大桥头,让我那痛苦的歌声传遍四周。
叔叔、阿姨有谁来同情我、同情我这个苦妹悲惨的命运。
哥哥呀哥哥,你安心的改造吧,当我回到家中将向上级机关打报告。
你将成为监狱里的一枝花,你那勇敢的战士精神,传遍了整个监狱的人……
鬼魅子歌星的歌声的确凄然动人,看不出这个丑陋的孔凡甫的歌声竟然胜过几许当红歌星。只是鬼魅子歌星的歌声,不由使龙安平黯然神伤。想起远在东都的迪公主,想起去年深秋自己被拘留时迪公主的悲伤与奔波,心下同样凄然与不安。他要为迪公主的前途和命运着想,到此刻他龙安平不能再耽搁她了,不然,那就是私心作祟了。青春是宝贵的,更何况他心爱的迪公主也应有一个更为美好的前程与归宿,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牵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