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正蹲在岩石后,忽然飞行船的尾翼张开了,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因为蓝皮他们下飞行船的时候,通常开腹部的正门,尾翼怎么会有门呢?唐豆豆他们正想着,几个巨型人类鱼贯而出,那些人足有两米来高,赛过坚硬的铁塔,摇摇晃晃地挡住阳光。这时唐豆豆才看仔细了,这些巨型人是人的头,野兽的上身!或者是野兽的头,人的上身!糟糕,半兽人又出现了。他们步伐笨重,表情狰狞可怕,冲着唐豆豆他们藏身的岩石走了过来。
一道蓝色的激光射向岩石,登时石头碎成几块。“快跑!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唐豆豆赶忙招呼胡柯北和麦乐乐离开。半兽人一边追他们,一边发射着激光束,好像要置他们于死地。胡柯北使尽气力向半兽人扔大岩石,他们根本就不怕,甚至一脚踏上去,岩石被踩成碎末。
三个人跑到了原先栖身的岩石附近,昨晚燃起的篝火还没有熄灭,旁边横七竖八地架着几根枯枝,冒着一丝袅袅的白烟,唐豆豆急速地拉开火球弹弓,篝火腾地燃了起来,红红的火苗跳起舞蹈,半兽人们一见火光,不敢再前进了。
“唐豆豆,胡……柯……北!”麦乐乐尖叫起来。唐豆豆扭头一看,一个熊人拎着胡柯北,正想用大手拧断他的脖子。唐豆豆想也没想,抄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向熊人冲了过去。他使劲儿在熊人眼前晃动着树枝,划出漂亮的火圈,火星四溅,熊人边躲边向他举枪射激光束。唐豆豆巧妙地躲开了。熊人显然很生气,他把胡柯北甩在地上,抬起肉肉的大脚掌想踏上去,那脚大得赛石鼓,万一真踩上去,胡柯北就没命了!说时迟,那时快,唐豆豆想也没想地扑到胡柯北的身上,压在了他上面。熊人的脚落上去了,眼见着唐豆豆要被踩成肉饼。正在这时,熊人嗷地叫了一声,脚抬了起来,麦乐乐正一个一个向它身上丢着火的树枝呢!唐豆豆趁机扶起胡柯北,捡起一根树枝倒退着回到麦乐乐身边。他们脱下上衣,使尽浑身力气,引着火狂舞乱挥。半兽人不敢再靠前,一会儿退了回去。唐豆豆他们松了口气。
“唐豆豆,谢谢你!”胡柯北看着唐豆豆胳膊上的伤郑重地说。
“咦,懂礼貌了?谢什么啊,再卸我就安不上啦……”唐豆豆说了一句胡柯北常说的笑话。胡柯北平常马马虎虎、大大咧咧,无论求谁,从来不说谢谢。如果有人对他说谢谢的话,他就说“别卸了,再卸就安不上啦……”
“谢谢你,不顾自己,救了我……我忘不了你的……”胡柯北的眼圈红了。
“呵呵,我们是好哥们嘛!关键时刻你也会这样做的……”唐豆豆龇牙咧嘴地深吸口气,他弯下腰,吐出一口血,后背被熊人碾踏的伤口显然很痛。
“对,好哥们儿!”胡柯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半兽人的事过去后,飞行船舱门重归紧闭,一切风平浪静。唐豆豆吃了麦乐乐带的云南白药,好受了很多。不过,他发现胡柯北有点儿奇怪:他总找借口离开他们一会儿,多则半小时,少则几分钟。这令他十分好奇,凭胡柯北的性格,即便上厕所都会拴上自己的,怎么一下子独来独往了呢?于是他开始注意胡柯北的举动。胡柯北最常做的就是,独自低着头,嘴里叨咕着什么。
“柯北!”唐豆豆故意冷不丁叫了一声,胡柯北吓了一跳,回头看了唐豆豆一眼,就这一眼,唐豆豆看到了他慌张的神色,那完全不属于他熟悉的胡柯北。
“啊,唐豆豆,是你啊,什么事儿?”胡柯北故作镇定。
“没事啊!麦乐乐说怕你又跑了,叫我盯着点儿!”唐豆豆开玩笑地说,“柯北,给我点儿草料!”
“我……草料?……草……”胡柯北莫名其妙地张张嘴,却答不上来。
“算了,我不想要了!”唐豆豆突然感到他身旁的胡柯北已不是胡柯北了。“草料”是他和胡柯北之间对“牛奶”的昵称。当时老师刚好讲完名言“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提问胡柯北这句话时,他正在开小差,唐豆豆赶紧救援,没想到胡柯北说成“牛,吃的是奶,挤的是草”。于是这句“名言”被他们改进并运用了。
唐豆豆盯着胡柯北那张熟悉的脸,还是熟得连做梦都不会记错的小鼻子、小眼睛、大嘴巴,却忽然之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唐豆豆感到后背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这天晚上,唐豆豆睡得正熟,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他腿一下。敏感的他睁开眼缝儿,身体保持不动,他发现胡柯北拿起他的背包,窸窸窣窣地好像在翻找着什么。
“柯北,你找什么啊?”唐豆豆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此时的他已经心知肚明。
“啊?我饿了,想找点儿吃的!”胡柯北被唐豆豆冷不丁的问话吓了一跳,不过,他仍镇静地把书包整理好,放回原位。
“吃的东西不都在你和麦乐乐的包里吗,我的包里怎么会有呢?”
“啊!我忘了,我的健忘病又犯了……”胡柯北拍了拍脑壳,他拿起自己的背包,翻出一包干脆面,咔吧咔吧地吃起来,那脆生生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中听上去十分刺耳。
早晨第一缕晨光照耀着半兽人星,除了鬼马小侦探们欣欣然醒来,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一丝一毫地球上生机勃勃的景象。如果是在地球上,此时,紫色的丁香花树像美丽的姑娘一样站在街道两边,路过的行人身上会撒上落雪似的花瓣,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美丽起来;长长的街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洒水车欢快的音乐响彻干净的城市;小巷口会飘来煎饼果子的香味,闻上去又馋人又亲切;系着红领巾的孩子背着大大的书包,三五成群地跑向学校……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球呢?三个人这次决定走得远一点儿,能够深入研究下半兽人星。走了没几步路,麦乐乐突然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撕扯着头发,不停地喊痛。接着她的脸开始变形,拉长,加宽,毛发变得长而浓密,发出阵阵可怕而尖锐的吼声,那声音划破长空,撕心裂肺地震落了尘沙。她渐渐出现了野兽的轮廓!唐豆豆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感到在变化,身体仿佛刀割一般的痛,每个细胞都在膨胀生长,它们不服管教地乱跑,似乎要爆炸了。只有胡柯北什么都没有发生。
“快,把这个喝下去!”此时的胡柯北却出奇冷静,他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胳膊,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他把胳膊伸向唐豆豆。
“不!”唐豆豆坚决不吸,他的身体还在变形:“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飞行船上的实验员……大卫的弟弟……库尼斯……快吸点儿我的血吧,晚了你们就变不回去了!”库尼斯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麦乐乐挣扎着站起来问。
“是那几个果子,记得我刚来时给你们吃的吗?都是我不好……”库尼斯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命令,我不得不执行!老大把我变成了胡柯北的样子,接近你们,了解你们,他给了我那些果子,想把你们变成和半兽人一样的野兽,为他所用!他见我迟迟不下手,就派出了半兽人,没想到……他连我也杀!而你救了我……你们把我当成朋友,这个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所以,我原想偷了时空器交差……快,吸吧,不然来不及了……”他硬给唐豆豆和麦乐乐灌下了他的鲜血,“这是我们变形人的解药!我只能做这些了!”
“胡柯北呢?那真的胡柯北去了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啊?”唐豆豆和麦乐乐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抓住库尼斯的肩膀,着急地问胡柯北的下落。
“他到了四维空间,还有我的哥哥大卫,他们成了老大的实验品,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库尼斯声音越来越虚弱,细如蚊蚁,仿佛谁用手轻轻一掐就会断掉,再也接续不上。
“你怎么了?库尼斯,听得见吗?”唐豆豆和麦乐乐焦急地问。
“我可能不行了!我把血液给了你们,并且泄漏了秘密……我……我认识你们很高兴……时空器在我的口袋里,我没有交出去,你们一定要……”嘭地一声,库尼斯全身炸裂,变成了碎片。
啊?!唐豆豆和麦乐乐亲眼目睹库尼斯一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突然一下就灰飞烟灭,消失在空气中。他俩愣愣地站立,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橡皮擦过。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一个噩梦?
麦乐乐放声大哭,哭得伤心欲绝。除此之外,这个一向自称坚强的姑娘,不知道能做什么,做什么才好。唐豆豆拉起她,他俩用颤抖的双手,将库尼斯的衣服和尸体碎片拾起,埋在地下,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墓。麦乐乐还在墓前放了几块巧克力,她哽咽着说:“库尼斯,这是你最爱的……多吃点儿吧……”
黑暗前的黎明似乎过去了,干燥的空气仍旧让唐豆豆和麦乐乐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