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跑,跑到学校湖边没人的角落坐下来,双手环膝,将头埋在两臂之间,无声的流泪。
这里很安静,晚上倒是小情侣幽会的好地方,白天却鲜少有人在这逗留。
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命运的安排,习惯了所有的不公和不平,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好怨,好恨!
恨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恨自己从来都无力抗争只能被迫接受别人的安排摆弄,更恨她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掌控,明明爱他却要生生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双手紧握成拳,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斑斑点点的潮湿。
一条绢帕从旁边递过来,她低着头没有看见。
那帕子晃动了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手,却吓得她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泪水模糊了眼睛,胡乱在脸上擦拭了一把,看到贺兰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绢帕伸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般狼狈,她有些失措,愣了下还是接过绢帕在脸上擦了擦。
这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了,更加觉得窘迫。
“凑巧。”他淡淡的说,不似之前那般聒噪,目光沉静如水。
他淡然的态度让苏小落自如许多,擦干眼泪望向湖面,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很喜欢他?”
小落愕然望向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方才,他都看到了?
看到她惊诧的眼神,贺兰越也没在意她是否回答,蹲下身保持与她同样的高度,然后道,“既然喜欢,又为什么要拒绝?”
“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叹了口气,这其中的难言又有谁能了解。
“我只觉得,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你不愿,任何人也不能强迫。”他不懂,也不认同。
刚才那一幕完全落入他的眼中,他只是不明白,她哭的这样伤心,又为什么还要拒绝的那样决然。她这样年轻,甘愿嫁给老爷子,到底为了什么,权势?财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恐怕她要失望了!
难道为了这些,就甘愿亲手埋没自己的感情吗?
掌握在自己手中?从她记事起,她的命运从来就不曾在自己手中过。
苏小落苦涩一笑,她的境遇能对谁说。
手中的绢帕拧在一起,已经褶皱了,还给他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道,“我再买一条新的还你好了。”
“不用了。”摆摆手,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你真有心,就洗干净还我好了。”
“现在很少有人用手帕了,尤其……还是个男孩子。”所以她看到是手帕而不是纸巾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惊讶。
贺兰越笑道,“比纸巾干净,而且环保!”
“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意识。”她笑,心情感觉顺畅许多了。
“那是,要不我是你的老师呢!”这人当真禁不起吹捧,立刻自鸣得意起来。
小落站起身,将手帕装进口袋,真心的说,“谢谢你!”
“不客气。”他也站了起来,微微比她高那么一点,露齿一笑,两颊的酒窝让人目眩。
贺兰卓失约了。
现在已经四点了,可他的车子并没有出现。苏小落抬腕再次看了看那块老式手表,秒表不紧不慢的卡过数字12。
四点零一分,她眯了眯眼,迈开步子往公交站走去。
她倒是乐得他失约,原本就不想他来接自己的,若是不来,倒是最好不过了。
“嘟嘟——”身后有喇叭不耐烦的响起,她往路边让了让,那喇叭却依旧催按了两声,回头,那辆阴魂不散的黑色奥迪又出现在眼帘。
停下步子,那车子便也停了下来,虽然隔着车前玻璃,可她依旧能看到贺兰卓那淡漠的脸和微微拧起的眉。
他没有下车,目光平视着她,这般距离可她却抗拒不了他的威严。
小落一动不动,他也静默的看着她,俩人这样对视了片刻,终是她丢盔卸甲主动投降,打开车门坐到他身旁。
真是丢脸!为什么他不发一言也能让她顺服贴耳,有些怨怼自己的没用,抱着背包忿忿的望向窗外。
“为什么不等车子?”他的声音冷得像三九的天,几乎凝结成冰。
“四点零一分了。”她闷声道,言下之意,已经超时了。
明明是他自己不守时,倒要来质问她一般,这人还真是不讲理。
贺兰卓扫了一眼,看到她手腕上那块老式手表,现在已经没人带那种款式的表了,式样老旧不说,表壳已经划痕累累,他很怀疑能不能看清上面的字。
“喂——”突然被他抓起手,小落吓了一跳,惊呼道。
不由分说,他解开她手上的表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车窗丢了出去。
苏小落目瞪口呆。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任意妄为,怎么可以这样独断专横!!那是她的手表啊,他凭什么一个字不说就这样丢了出去,那是妈妈送给她唯一的礼物,唯一的一份生日礼物。可他二话不说就给扔了!
她疯了一般想要拉开车门追下去,可车门落了锁,她怎么也打不开。
贺兰卓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挣脱不开就双手握拳拼命的捶打他,“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谁给你的权力!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表!”
嘶吼着,拍打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噼里啪啦打在他昂贵的衬衫上,氤氲开一片片湿濡。
没想到她有这么大反应,贺兰卓倒是任她发泄着,看着她最后哭倒在自己怀里,眉梢动了动。
一只旧成那样的表,她会如此情绪激动,握着她的肩膀,手指动了动,似安慰般轻轻拍打着,连他也不知自己有这样细微的安抚动作。
车子开到了苏宅,他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机递给她,声音还是那般平稳如水,“里面存着我的号码,时间我也调准了,以后看这个。”
冷冷的看着那个手机,她有一种接过来也扔出窗外的冲动。
可是,这里是苏宅,就算扔出去,他还一样可以捡回来,更何况,扔掉了他也照样可以再买个新的。他是那么霸道的人,从来都是他做决定,专制专横不容人拒绝、
顿了顿,她终是伸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