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马蹄响，在人头攒动的夜市上并不显眼，牵马的手白皙而有力，那是一个二十余岁模样的年轻人，明明是夜晚，但他的双眼却是始终未曾睁开，但一步一步，却是无比的坚定。
但引起人们议论的自然不是他。
“啧啧啧，好美的女子，窈窕淑女，君子…………诶呦，疼疼疼！”一个刚面露少许孟浪之意的登徒子，此刻被身边的妻子拧住了耳朵。
同样的情景在周围不时发生。大靖民风开放，女子上街甚是常见，夜市起了，陪伴自家丈夫一同游玩的夫人并不在少数。
“呸呸呸！你个死不正经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娘子，哎呦，我错了！再拧耳朵要没了。”
………………
男人们看的，自然不是牵马的人，而是马上的人。
一身翠衫，身材姣好，一张秀丽的面容透露着温婉的神情。眉间一点朱砂，平添了几分魅色。
而让周遭男子捶胸顿足的，是她看向牵马男子的眼神。含情脉脉，说的便是他的眼神，可以说，就算是瞎子都看的出，她对他一番情义。尽管，他确实是个瞎子。
男子没有理会周遭人的指指点点，只是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但很奇怪的，他的步子很稳，行动几乎有如常人。女子也是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位瞎眼男子。
当他们经过沈羽和赵阳所在的摊子时，沈羽忽然轻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逐渐远去。
同样发出疑惑之声的，还有一道隐于人群之后的中年声音，眼见两人逐渐远去，他皱了皱眉头，看了沈羽的方向一眼，思索片刻，还是借着人群向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离去。
“可惜啊！”赵阳突然谈了口气。
“却是可惜了。”沈羽淡笑了下。
“你也觉得如此美人，无缘相识很遗憾？”赵阳怪异地看了沈羽一眼：“这不像你的风格。”
“哈。”沈羽摇了摇头：“我可惜的，是牵马的那位。”
“是啊，年纪轻轻，双目却是不便，却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所致。”
“或许吧。谁知道呢？”沈羽笑了笑。
而就在刚才，年轻人经过的时候，沈羽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每月半都有，那是一种味道。
血的味道。
……………………
“你跟了他们一晚，就这些了？”听完了焦九阳的汇报，洛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还有一点”焦九阳的表情肃穆，声音显得有些阴沉：“适才集市之上，我见到了一个人。”
“哦？是谁？”洛英好奇地看了焦九阳一眼。
“方扶摇。”
“是他？”洛英眼中神采一闪，“就是那个当年前打败你师兄白再冠的那个瞎子？玉千山的徒弟？”
“是。”焦九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如何的意味。
“四方公子之名，我在“那里”便曾听闻，却只听闻当初一战，白再冠败北后只字不提，你那时正在京城执行任务不得脱身，怎么，想替你师兄讨回颜面？”
“有机会，我想试试。”焦九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战意。
“好。”洛英思考了一会，忽然道。
“恩？”焦九阳有些诧异，思考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外面传来了一个护卫的声音：“禀主上，沈大人与赵大人回来了。”
“恩，知道了。”洛英点了点头，对焦九阳道：“剩下的事情，便如此安排了。”
“是。”
青工城是同州边界的一座小城，但离边疆却仍有相当一段距离，平凡而不凡。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庙堂之外，便是江湖之远。
江湖有多草莽，亦有传说。
百年传奇，便是碌碌无为，也必有不凡之处。
百年前天山宗一统大靖北方江湖，黑白两道无不拜服，便是大靖朝廷之中，亦有不少军方高层出自其中，便是现在影响力逐渐减弱，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便是天山宗当代大弟子方扶摇，便也是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
天山宗门规森严，宗主之位代代世袭，很多人知道的是，天山宗宗主姓玉。
但很少人知道，玉家祖宅，便在青工城中。
洛英便是很多人之一，也是很少人之一。
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并不容易，这并只不是武力的问题，也只不是势力的问题。
所以他一路上费劲心思，希望得到赵阳的一个承诺，而到目前为止，进展并不顺利。
而现在，他决定顺带尝试另外一个机会。
“鸡蛋，从来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此时想起了“那位”经常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所以，我也是你篮子里的一枚鸡蛋吗？
他的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荒谬之感。
………………
当守门的家仆手下黄正的名帖时，赵阳和沈羽的眼神中都莫名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这不止是一张名帖，上面写的是一句话：
学生大靖洛都翰林院直学士黄正黄子安正五品拜上。
而家仆收到帖子的眼神很正常，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羽这些年对朝廷档案阅读颇多，他看了赵阳一眼，道：“这样也行？”
“你才知道？”赵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洛公子，也真是……异想天开啊。”沈羽哑然道：“一路上这么急，现在倒是闲下来了。但这也真是………”
回到驿站之后洛英突然下令要黄正第二天投递名帖时，沈羽并无法理解到底会发生什么。
直到刚才他看到了家仆身着的青衣小帽上，绣着一朵腊梅。
天山宗弟子服饰，皆纹腊梅彩，
玉府从外看并不是十分华丽，只是大门上横竖钉着五五二十五个铜钉。
大靖律，门前可定铜钉者，必为官身。
而黄正按照洛英之命所拜访的人，姓玉，名千山。
玉千山，万和三年进士，致仕前官拜钦天监监正。
玉千山，天山宗当代掌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