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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母亲,你现在到底在何方?凌翘疲惫地靠在那斑驳破旧的大门上,在下一刻,整个人却跌进门去。原来那大门看似紧闭,却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被凌翘一推,顿时开了一道缝。

凌翘惊魂未定,站起身体,也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举目周围打量。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远处看不清楚,近处却见荒草枯叶满地,那里像有人住的地方?

一路赶来南定,看到的却是这座荒无人烟的荒废府邸,凌翘心中百味陈集,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当年父亲在半路出事,若是能平安到南定,是否也看到这一幕?母亲,你到底在那里?为何如此狠心,抛夫弃女,多年渺无音信?

紧握住手心的玉佩,泪水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父亲当初在她被逼进宫前,曾将这玉佩留给她,说是母亲当年留下的信物,可是,人海茫茫,这唯一的线索已断,她到何处去寻人?

心中茫然悲痛,看着暮色下的废弃府邸,凌翘只觉得自己晃若一片落叶,飘在风中,不知何处是家。

不知道过了多过,凌翘哭累了,迈着麻木的步伐正想离去,忽然却听府邸深处,隐隐传来如泣似诉的铮琴之声,那乐曲在黄昏中飘票袅袅,听起来竟然极其熟悉。

这是.......美人吟!这里有人,是谁?是谁在这里弹奏美人吟?

凌翘不及细想,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快步向琴声传来的发现跑去,转过那齐膝高的荒草,越过假山,一道回廊出现在她面前,那回廊下,一人独坐,正轻轻弹奏着身前的古琴。

天色虽然已暗,但是凌翘却能看隐隐看清那人的脸,那人极为年轻,她也极为熟悉,这人竟是......三王爷花微蓝!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与母亲的旧识?

心中不解,有着太多的疑问,凌翘缓缓走上前,随着她靠近,花微蓝已有所觉察,他抬首看来,却在看清凌翘的瞬间,猛地站立起身,神色激动无比“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是谁?凌翘怔怔地看着花微蓝,一时不解他为何如此激动,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却见花微蓝仿若一阵风一般冲过来,在下一刻,便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并在她耳边呐呐道“我知道你不接受我,只因为我们相差太多,可是那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是喜欢你,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雪儿,答应我,别走,不要再离开我.......”

雪儿?雪儿是谁?凌翘莫名其妙,只觉得花微蓝这样抱住她的举动并不合礼教,便挣扎着去推他,怒道“三王爷请自重!你看清楚,你的雪儿是谁,我并不是你的雪儿!”

“不,你是雪儿,你就是雪儿啊!婉雪,婉雪,你是我的雪儿........”花微蓝痴痴地看着凌翘,眼中的痴恋爱意暴露无谓。

然而,他那痴痴的话语落在凌翘的耳中,却仿若晴天霹雳!婉雪?婉雪!她没有听错,她确实是听到花微蓝口中喊出婉雪二字!花微蓝......他喜欢的人竟然是母亲!他的美人吟,竟然是为母亲而弹!他......他岁数明明与花绯色相仿,却为何......为何......

心中震撼,耳中听着花微蓝那呐呐底语,凌翘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恼怒瞬间自心底涌起,她用力将花微蓝推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扬手重重一巴掌煽在他的脸上,颤抖着手,指着他怒声喝道“住口!花微蓝,你怎敢,怎敢如此玷污我母亲的名声,怎敢对她如此侮辱!”

“母亲?”花微蓝茫然的双眸渐渐清明,他怔怔地抚上红肿的脸颊,看着凌翘张口结舌“你.......你说什么....?什么母亲....雪儿怎么会是你的母亲.......”

“婉雪是我的母亲,难道我还不知?可笑,你堂堂王爷,竟然如此不知礼仪道德,竟然对一个已婚的妇人念念不忘,你如此行径,不是侮辱我母亲又是什么?我母亲是何等高洁之人,岂会喜欢你这黄毛小儿!”

“我......”花微蓝脸色苍白,仿佛不堪承受凌翘的声所指责,踉跄后退跌坐在地,目光呆滞地呐呐自语“不....不是的....我没有冒犯她的意思.....我只是喜欢她,明知她不会接受我,可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她,难道......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么?”

听了花微蓝的话,凌翘心中猛地一痛。

“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么......?”这句话何其熟悉,曾经,她的夫君亦是对她如此说过,只是那时,她却不知这话是何等的令人心碎,她只以为,爱一个人没错,错在他爱上的是她........

看着满脸哀伤的花微蓝,在恍惚中,他的身影仿佛与曾经那个忧伤的少年重叠,只在瞬间,凌翘泪流满脸。夫君,你曾经是否亦如他这般伤心难过?

夕阳西落,周围不知何时已经一片黑暗,二人就这样默默各自想着心事,这荒废的府邸中,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花微蓝问道“你......是凌翘对么?当初我回宫初见到你,还以为见到了她,实在是难以想像,在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原来你是她的女儿,难怪.......”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你......是何时认识我母亲的?为何又在这里?”凌翘此刻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看着花微蓝淡声问道。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在模糊的光线中,凌翘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看到,他唇角含笑,似在追忆。

“三年前,我因不喜宫中孤寂的生活,又无意去争夺什么,所以向父皇请旨出宫游玩。那年我才年方十四,性格冲动,听说这南定繁华不比京逊色,便到南定来游玩。却不料,有次无意中在酒楼与人争执,惹下祸根,那人是南定一霸,我当时仗着身份并不将他放在眼中,却不想惹来了杀身之祸。那时候,我被人追杀至这安府门外,被她遇到,她心善,便救了我.........”

“当时我在昏迷前看到她,惊为天人,她真的很美,很美......就仿若是天仙一般,令人只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她的美是天然的,没有任何修饰,却丝毫看不出年龄,我那时并不知晓她大我整整十五岁,我以为,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芳龄少女,所以在我醒来后,便向她表白,却不想,被她笑骂了一番,她说,她的年龄可以做我的娘,要我不要胡思乱想.......”花微蓝的声音渐渐变得苦涩,他忽然抬首,朦胧中,那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知道么?爱上一个人,或者只是瞬间,便已是天长地久。我对她早已情根深种,如何说忘就忘?那怕我明知她不会接受我,但是我却仍然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那后来呢?我母亲她去了何处,你可知道?”凌翘心中隐隐有丝不安,颤抖着声音问道。

“后来?后来是噩梦.......”花微蓝神色忽然变得悲愤,咬牙切齿地道“后来来了一个恶妇,那妇人身份看似极为高贵,也不知她对雪儿......你母亲说了什么,你母亲在哭了一晚后,便随她离去。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我在半年前才知道,那妇人是金凌皇的妃子,姬妃。当年你母亲就是被她带去金凌,后来却音信全无,我不死心,差人前去探查,得到消息却是三年前,你母亲在宫中自益,已然香消玉陨,那距离她去金凌,不过是短短的半月.......”

花微蓝的话语,落在凌翘的耳中仿若被雷重重击在心头之上,三年前母亲便不在人世?不,这不是真的,不是!若是如此,那父亲为何说母亲仍然在世?若是如此,当年父亲书房中的那封信函又是何人寄去?不,花微蓝一定是误会了,这不是真的,母亲还在世,她不会死.......

“你骗我的对么?你故意这样说的对么?我母亲早已成婚,怎会被人昭去金凌皇宫?那根本就不合礼教,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凌翘声音颤抖,那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她难以接受。

本以为能有与母亲相聚的一天,却不想,最后得到的竟是如此残忍的消息。这叫她如何相信?

“我也不愿那是真的.......”花微蓝痛苦地底语“可是.....这是我花了巨大的代价才从金凌得到的消息,这些都是金凌皇家的隐秘,与金凌前皇后三年前被赐死有关........”

金凌前皇后.......洛寒的母亲!

“他是金凌前皇后的嫡子,当今皇后的侄儿,可惜当年因为一介异国女子,前皇后被皇上赐死,他也从那时起不知所踪.......”

异国女子......会是母亲么?洛寒的母后之死莫非与母亲有关?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会的,一定不会!上天不会对她如此残忍......想起洛寒,想起何若惜的那段没头没尾的话,凌翘心中慌乱莫名。她不愿意去想,那怕一丝的可能,她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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