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死寂,大臣们眉眼乱转尽皆是在观察着身边人的反应,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为了蓄积能量一般。
“咳咳”,突然,两声咳嗽终于将这宁静撕开一道口子来。
吏部侍郎往前迈了一步,老态龙钟,大腹便便,说话的时候倒是气势十足,“臣以为,思远娘娘所言也不无道理,现在镙榖国的军队已然到了前线,而我云翳国经过上一次战争将兵器钱财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不仅国库空虚,连炼制兵器的铁都找不到多少,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和镙榖国等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和谈还能让人民少受一些战争之苦。”
一言即开,大殿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沉寂,附和声此起彼伏,那些上了年纪的朝廷重臣顿时尽皆战争了吏部侍郎的一边,纷纷赞成和谈,转瞬的功夫,大殿上便跪倒了一片请和的大臣。
倒是年轻的大臣和将士们一个个都颇为义愤填膺,一名年轻将士站了出来,叩首在岳然的面前,“这仗还没开始打,我云翳国乃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就算他两国联合,我云翳国也断断不能妥协求和,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便处处受制于人,一个国家的尊严,且可断送在我们这一代好男儿的手中?”
“臣请战!”
“请战!”
“臣请和!”
“请和!”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让整个大殿都洋溢出一种紧张的氛围,请战和请和的人都大有人在,两派人马在大殿上各执己见,却又谁也不后退一步。
大臣中,只有刑部侍郎一直保持沉默不语,而大将里也唯有离岢由始至终没有发表过意见。
许久之后,当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又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竟奇迹般异口同声的说:“请皇上下旨明示!”
岳然拧紧了眉头,望着那些大臣和武将们心中五味杂陈,大臣们主和,无非是享受惯了高官厚禄,不想再有战争来改变现状,而武将们请战,那其中也不乏好战喜功,想借战争往上爬的人,这些人的嘴脸,看在岳然的眼中,让他一阵作呕,心下已经决定待这次危机解除之后,是该为这云翳国的朝廷好好的换换血液了。
“离将军,你的意见呢?”从进入大殿开始便没有说话的历小月突然开口问离岢,在这大殿上,离岢算是武将中颇有些声望的人物,而忠心耿耿的他,势必不会让云翳国做出这种割肉喂狼的举动吧。
岳然拉住一旁历小月的手,温柔的笑了笑,不愧为她的女人,深知他在想什么,不由当历小月问出口之后,也和她一起带着希翼的目光看向了离岢的方向。
离岢转过头来,面上看不出喜怒,待开口时,大殿上鸦雀无声。
“臣以为,请和为重,我云翳国如今国库空虚的确不适合动武,到时候受苦的不仅仅是百姓,也许连云翳国的半壁江山都保不住。”离岢上前一步,却不敢看历小月的方向,而是低下头,拱手道:“臣请和,也请武将们深思,这仗是成多还是败多!”
“你……”岳然和历小月怔怔的看着离岢,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忘记了反应,他们以为朝堂之上这个绝对不会放弃军人尊严请和的人,却开口出卖了所有人。
离岢成为将军以来,作风严谨,带兵更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武将们大凡以他马首是瞻,现如今他一开口,刚才义愤填膺的武将里已经不乏有人开始了动摇,大殿之上已然又是一派波澜汹涌。
“离大将军,我云翳国国力在镙榖国之上,军队比镙榖国多,百姓的爱国热情更是不输给任何一个国家,还未开战,将军便言败,是不是亏了我国的国威?自古以来,身为将军的有哪一个不是拼死杀敌保家卫国,即便明知是死也会站在战场上屹立不倒,将军这么说,倒是让人有些怀疑将军的动机了。”
历小月开口,锋芒交加,如果已经到了这份儿上,还要顾及那么多的话,那这江山便真的完了。
岳然点头,感激的看向历小月,尽管这些本该由他来说,可是,不知怎的,看着那个抢过他的话头,说得义正言辞的身影,目光温柔,却禁不住一阵感动。
离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正对历小月指责的眼,“可是,娘娘……经过上一次的与两国的交锋之后,又遭逢百年难遇的大灾,现在云翳国已经是内忧外患,兵器粮草都不足,这场仗还有可打的地方吗?何必让战士们白白送死?”
风,静了,大殿上沉寂一片。
文武百官都动容了,想到战场上的血雨腥风,百姓流利失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犹豫与担忧。
“可是……”虚弱的岳然苍白着脸,强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下一瞬就会永远的倒下,历小月见了,心中一痛,正要上前扶他,却被他小心的躲过,他挺直了背脊,走下台阶,与大臣们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可是……国家之所以称为国家,正是有国才有家,当我们拱手将自己的家园交出去,你们以为换回来的会是什么?是荣华富贵?是太平盛世?愚蠢!到时候,换回来的是敌人的脚狠狠地踩在我国百姓的头上,换回来的是百姓们的苟且存活,作为亡国奴,你们还指望别人能给你们什么尊严?想要金银财宝?成为亡国奴的时候,那些金银财宝会是你的?想要江山美人?成了亡国奴的你们能保住自己的妻儿老小再说。你们……你们……一个个抽什么风,竟然以为我们投降就会换来和平?”
岳然一席话,慷慨激昂,说得众人都直不起腰,历小月眼含热泪,这才是她的然,那个即便只要站立在那里,就能让人看见希望与温柔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