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炀握在她手臂上的手顿时一松,眼中温柔不变,唇边笑意扩大,那是他惯有的代表着他怒意的微笑,可他却真的松了手。
“很好……瞳儿连威胁都学会了。”他忽而一笑,声音轻飘,冰凉的衣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转身而走。
苏瞳坐在冰凉的雪地里,笑得满目疮痍:“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陛下应该懂。”
凌司炀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淡淡扫视那个勉强的站起身的女子,看着她踉跄的模样,转身背对着她艰难的走着的模样:“三天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苏瞳募地僵住,抬眸看向远处飘落的飞花,笑了笑,装做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
走两步,摔一跤,站起来,继续走……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最是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眼底是一层朦胧的笑意,双手轻轻覆在小腹之上,微弱的生命波动,才刚刚半个月,普通的太夫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否有身孕。
所以,凌司炀应该是不知道她腹中孩子的存在吧。
苏瞳握了握拳,唇边笑意加深,越走越远。
“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隔壁的李伯一看到面如死灰般木然走回来的苏瞳,在她忽然跌坐在自家屋门前时,顿时跑了出去,伸手拉住她,却忽然有惊愕的低呼:“苏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发生什么事了?你家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呢?他不是你相公吗?怎么能放任你就这样在外边……”
苏瞳不语,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苏姑娘?”
“我想回家……”在李伯要扶着她去他们家屋子里叫他媳妇替她弄热水时,苏瞳忽然站定脚步,无神的双眼转开,看向自己的木屋的方向。
“这……那你男人在家么?苏姑娘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我只想回家……”苏瞳拢了拢秀眉,忽然轻轻甩开李伯的手,转身便要走,却是整个人瞬间跌进雪地里。
冻的通红的手指深深陷入冰凉的雪地,整个身子几乎麻木。
“你这孩子!身体都这样了还这么固执!你等着,我去叫我那老婆子送你回去!顺便让她给你熬些汤喝!”
没一会儿,李婶儿擦着手走了出来,和李伯一起把苏瞳扶起,一边在她耳边感叹着她身体冰凉的吓人,又疑问她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再又一直在问她那个带着银面具的丈夫去了哪里。
直到终于回到她的小木屋,苏瞳才茫茫无神的的坐在床边,任由李婶拉过被子围在她身上,李伯说要出去找银风回来,听着他们在耳边忙碌的声音,苏瞳才渐渐有了知觉,才渐渐发现她没有真的麻木。
“来,孩子。”李婶儿弄了些热水,走到她身边:“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呆会儿你家相公可能就会回来了!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年轻的刚刚成亲的小夫妻啊,因为一点口角就喜欢闹别扭,你看我和你李伯,几十年了,在这梨花谷里,也常吵,但也一辈子这么走过来了,孩子啊……这可是一辈子啊,成亲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别太在意那些小口角,否则吃苦的都是咱们女人自己啊。”
李婶慈祥的拍了拍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水喝一些,呆会儿再洗个热水澡,别这么折腾自己,你还年轻,不然以后老了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苏瞳乖乖的喝水,即便麻木的嘴唇被有些烫的水烫了一下也没什么感觉,喝了几口,便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任由李婶儿在她耳旁唠叨着他们平凡夫妻间的小事儿。
她也想像他们这样,吵吵闹闹几十年,就这样平平安安宁静的过下去了,就这样一辈子。
可是她不能。
她曾经爱上的,后来又恨过的男人是耀都皇朝的皇帝,而她后来动心的,又和她在小木屋里拜过天地的银面人,那个与她仗剑天涯相伴的“丈夫”,却只是一场梦而己。
梦醒了,就依然只剩下她一人了。
苏瞳麻木的坐着,乖乖的也不挣扎,任由李婶照顾她,还喂她喝粥,给她吃药,直到入夜之时,李伯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脸惊慌的样子。
“老婆子!老婆子!不好啦,咱们梨花谷忽然进了一大批外人,好像是一堆士兵,都镇守在后山上边,扎了帐篷不知道想干什么呀。”
李婶顿时也懵了,转身跑出去和李伯问话,后来李伯忽然说,没有找到银风,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从外边进来的侍卫抓走了。
苏瞳听得清清楚楚,便也只能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勾了勾唇。
直到深夜,李伯和李婶一边不安着一边又担心她的身体,最终也熬不下去的回了家,苏瞳径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目光淡淡的看向旁边柜子里的几件银色的衣服,还有那柄属于银风的剑。
“三天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白天时,凌司炀这样告诉她,声音轻淡,却是不容她拒绝和反抗的金口玉言。
带她离开?
然后将他们所遗留过的痕迹都撤除,将梨花谷里所有的人都杀死,所谓的血洗梨花谷,究竟会是什么原因,若除了隐藏银风就是他的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这么残忍的要将这么宁静的地方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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