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是蚂蚱呀,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是蚂蚱么?那我重新编一个再送你好了。”
“送我?”
“废话啊,不送你我编这东西干什么?”
“别扔,我收下。”
“不行,你不是看不出来么,那我重新编一个再给你好了……”
“不用,这个好,我喜欢。”
“你好奇怪……”
那一天,这棵苍老的榕树之下,那个女子清澈的双眼泛着水润的光芒,明亮迷人,编了一只绿色的草蚂蚱。
也只有像她这么一个粗鲁又不温柔的女人,才能想得到送人一只草编的虫子做礼物吧。
莫痕走至银风身后:“陛下,要不要尽快离开梨花谷,娘娘昏迷不醒,带回行宫可以静心调养,还有无画她毒气攻心,属下就这么一个妹妹,不想看她就这样死。且十三王爷近几天前因为等不到陛下而准备动身回皇都,恐怕陛下您若不在王爷之前回宫,江山就要易主了。”
苏瞳耳力极好,虽然离得很远,秉住呼吸藏的很好,却还是在听到莫痕对银风说的话时而脚下不稳的向后腿了一步。
十三?
苏瞳蹙眉,却忽然踩到雪地下的一块锋利的石尖上,心头一惊,果不其然的全身失重的向后倒去。却也同时看见银风倏然转身,终于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即便依然隔着一层面具,苏瞳却忽尔浅浅的勾唇一笑,满眼苦涩,随之看见他飞身而来在她即将跌落身后的山坳之前一把抓住她左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双臂将她环住。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面具,只是面具之下是不同往常那般洒脱又不羁的温柔眼神,那双眼里夹着无奈,夹着苦涩,带着一丝不应该属于银风,也不应该属于凌司炀的小心翼翼。
感觉到腰间环住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苏瞳这才眨一眨眼,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底幽深一片,微微歪着头,清澈的双眼暗淡无光,却硬是挤出一丝微弱的明亮,直直看着眼前还带着面具的男人。
“谢谢。”苏瞳苍白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客气至极的浅笑,缓缓抬起手,嘴边笑意越来越深,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倏然一把扯下那张冰凉的面具,看着他随之微微偏过头,看着他乌黑的长发被面具后忽然断裂的的银丝划到散落。
温润如玉,笑若梨花。
那是一张这世间绝对没有人伪造得出来的脸,白晰的皮肤,好看的眉宇,深邃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习惯带着浅浅的温柔的微笑的的薄唇,脸颊边每每在他微笑时的那个浅浅的酒窝。
青丝拂动,却分不清是谁的青丝谁的十指冰凉。
冷风袭来,她身后及地的长发与他的长发一同妖野的盘旋,及至的美,苍凉的美。
直至他在她的凝视下微微转过头,似乎是忽然卸下了面具,就瞬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口。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此时眼中未变的浅笑和让人有些心慌的淡然,他不得不勉强笑了笑,温润的眼里是她熟悉的温柔目光。
扶着她站好,见她一动不动,顿时笨拙的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这样抱着她,还是放开手。
直到苏瞳终止了这可怕的沉默,淡定一笑:“陛下,可以放开我了么?”
“这么生疏?”他隐去嘴角几乎要渗透出的苦涩,对着她温柔一笑,是她许久都没有再见过的那么无邪又温柔的浅笑,终是没有放手。
“你是皇帝,而我只是一个村野妇人,何况我还有一个丈夫,那皇上您觉得民妇不该与您生疏么?”苏瞳苍白的脸上忽然染上一层仿佛幸福的笑,仿佛幻想着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她,而他不是凌司炀,他只是银风而己。
“瞳儿……”
苏瞳忽然因为他这一声温柔缱绻的低语而惊到,募地抬手轻轻推开他,他没有强迫搂住,见她向后退了一步,满目疏离不带一丝感情的色彩。
“陛下,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民妇不叫拓跋落雪,所以不是皇后,所以你我是无关的人,您就算是皇帝,也没资格如此亲昵唤我的名子。且民妇夫家姓银,陛下若想称呼,烦请陛下屈尊唤民妇一声银夫人。”
说时,苏瞳勾唇浅笑,小心的做了个万福礼,不再去看他的眉眼,不再去看那张此生莫忘的脸。
“民妇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说罢,微微转身,视线投在落在地面上的泛着寒光的银面具,双目寒意涔涔,缓步就要离去。
“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子?”忽然,他在身后轻问。
苏瞳脚步一顿,倏然勾起一抹幸福的薄笑,背对着那个声音温柔好听的男人:“他叫银风,银色的银,来去如风的风。”
“那我可以否见一见他?”
苏瞳缓缓抬起手,轻轻抚向小腹,眼底瞬时漆黑一片:“恐怕不能。”
“为何呢?”
“因为,他死了。”话音刚落,苏瞳再也不想和他如此说着无聊的对话,陡然抬步,头也不回的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