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的镜子里，本来就虚幻的影子看起来很扭曲，小孩的脸孔都是狰狞的。但奇怪的是，我依旧没在这里感受到任何鬼魂的存在，而上一次见到祂，我还是略有感受的。
“奇怪。”我皱着眉头想问题，这时候，镜子里的小男孩转身走了，祂朝着镜子深处走，越走越远。
茶色镜子上蒙了一层薄雾，并且是昙花一现。不过在薄雾出现和消失的瞬间，我又看到一条影子，淡淡的红色，女性。
我心立刻沉了一下，因为最后小男孩是跟那红色身影一起走的，而我无比确定，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是鬼。
我给程橙打个眼色，她很机灵地继续跟张姐东拉西扯，谈一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大概是压力太大，难得宣泄，再加上程橙的乖巧可人，她很快就跟程橙聊到一起，我不时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
趁着她们在忙，我借口去厕所，在屋子里溜达起来。
两个卧室门紧挨着，房门都关着，但墙上挂着全家福，上面有一个笑的很甜很萌的小正太，正是我看见的小男孩。
看着照片，我心里一阵痛，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惹到脏东西了？
“张姐，糖糖吶？”程橙明知故问。
“唉，别提了。”张姐开始抹泪，“因为他，我工作都辞了。这段时间妇幼保健站、渡口医院，二医院，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个遍，就是说不抻头。哪个专家大夫都说不上他得的什么病。我和你唐哥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说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张姐，那糖糖他现在在哪？我能看看他吗？”程橙小心着问，同时跟我俩不断的打眼色，我感觉我们就像地下党。
“能啊，他在屋里睡觉呢。”张姐抹去眼泪，起身打开其中一扇门。
这是她儿子的卧室，房间不大，十个左右的平方。程橙跟着张姐进去，我只在门口逗留。
这家房子很干净，没有任何鬼气森森的感觉，但是感觉上很不舒服。明明光线很不错，楼层又高，可就是感觉暗暗的。
窗下靠墙放着一张床，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孩子，瘦瘦的，枯黄，跟那次在昆明和师傅见过的小女孩差不多。
“张姐，你有没有想过，糖糖其实并不是得病呢？如果是得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程橙小心翼翼地问。
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在来的路上沟通过的。
“不是得病还能怎么啊”张姐叹口气，“就是那一次他跟着你唐哥去单位，回来就不好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只吵着要睡觉，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她抹眼泪的样子，以及脸上那愁容，让我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妈妈，眼睛鼻子就是一酸。
师傅曾告诉我，干这一行要学会冷血，冷血不是冷酷残忍，而是不要代入自己的感情。可我到现在，也没学会怎么冷血。
“孩子的爸爸有没有说，去单位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程橙追问，她脸上也很焦急，对糖糖的关心丝毫不亚于其亲人。
“没有哇，幺儿很乖，从来不会乱吃乱拿乱摸。就是好像那天尿急，在路旁撒了一泡尿。尿完就说不舒服了，他老汉粗心大意，都没注意到，回来才发现不对劲了。”
“路旁，是哪个路口？”程橙急切地追问。
或许是太急切，导致张姐开始怀疑：“就是车间后头那一排老房子，程橙，你怎么了，问这些做啥子？”
“……”程橙也急了，憋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拉着张姐的手说，“张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吧啦吧啦说这么一通，张姐愣了，接着苦笑道：“程橙呀，我知道你喜欢我们糖糖，可病急乱投医，那也是医，不是……”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没好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事，她乱说话来着，您别见怪，您忙，我们先走啦！”我二话不说，拉着程橙就下了楼。
“你生气啦？”期间程橙好几次问我。
我都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去哪？”
“车间后头那排房子。”
我们家属院紧靠着工作区，在工作区后面，有一排五十年代建造的老平方。听说早年间是办公室，某领导还在这里视察过。后来建造了办公楼，这里就废弃了，一段时间是分配给没房子的职工居住，现在大家最差的也住上筒子楼，这里老早就没人居住了。
这里地势低洼，房顶跟马路齐平，要下去需要经过一段很陡很窄的台阶，到处杂草丛生。从路面看，屋顶破败不堪，到处是破洞，估计现在也就只有一些夜猫野狗在这里栖身了。
我从台阶下去，在墙壁与路基之间的狭窄巷道里搜索着。按照张姐所说，糖糖是在这附近撒了一泡尿之后就变成那样的，那么这里一定有些东西是属于好朋友的。
“哎呀，这里脏死了。”尽管嘴巴上不乐意，程橙还是很麻利的跟我下来了。我们俩一人一根树枝，在这里拨弄着，翻找着。
因为此处隐蔽，所以是一些瘾君子经常会光顾的地方，所以我叮嘱程橙注意脚下的针头。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饭盒、塑料袋等垃圾，我们顺着巷子走了一遍，什么特殊的都没发现。我想着不对劲，便决定逆向再搜一遍。
这一遍更仔细，不过还是一无所获，倒是把我俩累个够呛。
“上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你说会不会像电视上那样，孩子不懂事随便撒尿，撒到人骨头上啦？”程橙很天马行空的联想着。
我没说话，原因是这时候我的目光被吸引到草丛中的一块暗红色‘石头’上。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大块的石头，而且还是暗红色的呢？
我试着用树枝拨了拨，拨不动，但感觉那不是石头。扒开草丛，原来那是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原色是红色，因为在这里太久时间，风吹雨打，褪色了。
“哇，不会是碎尸吧……”程橙这变态一下子兴奋起来，我回头拍她脑袋一下。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啊，遇到神啊鬼啊就那么兴奋。
“碎你个大头鬼，要真有，这会你还能好好的呼吸么？”我说，“行了，我们回吧。”
“这就回去啦？”程橙嘟着嘴，意犹未尽。
“你不是还得回学校嘛，赶紧去准备吧。”我打个哈欠，“今晚我也要开张了，不开张没饭吃。”
程橙很不情愿的被我赶走，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马路上，便赶紧回家取了东西，又急匆匆返回来。
那孩子一定是在这里出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