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在黑夜中沉睡的长安如同昏暗的魔窟。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就要压倒观星楼一般垂垂欲下。像这种天气,长安大街小巷早就空空如也,陷入一片宁静之中。然而,今夜的长安,似乎无法平静下来!
长安最宽的大道——朱雀大道。这条大道很长,非常长。这条大道从德胜门一直连接到大唐最重要的皇宫的宣武门。而在此时,朱雀大道上如临大敌一般列满了严阵以待的玄衣甲士。一个个玄衣甲士仿佛钉子一般,在骤雨中死死得钉在原地。一位将领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眼神死死得盯着长安的得胜门。
承天门的名字很俗气,也很霸道。当年太宗皇帝打入长安,就是从这里进的长安。承天门自从太宗皇帝取名开始,这大门便已经失去了它原本作为门最重要的意义。自太宗起数百年来,此门未曾关过。高达几十丈的城门,却是再也没有关起来。太宗皇帝曾言:“承天门,要的便是承天,关它作甚!”且立下遗诏,历代皇帝决不许关闭承天门。数百年来,即便是再重要再可怕的事情。也从为让这承天门关闭过。
此时,十余个身影从雨中缓缓浮现。站在阵前的将军脸色一寒,抬起手。正待喊出放箭的口号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道冷冽的寒光给摄住了。似乎天地之间仅存这一道寒光,眼前仅一道白芒。将军感到脖子一凉,随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连带着身后十数名甲士,也一并倒了下去。
钉子一般的玄衣甲士没有丝毫的退缩与怯懦。倘若是一般军队,此时早已开始放箭了。然而,这些玄衣甲士恍若没有看见近在眼前的死亡,依旧冷冷的立在原地。直到从后边传出一声放箭的声音。玄衣甲士才冷冷的放开了手中绷紧的弓弦。
从承天门中走出的十余个身影,恍若没有看到恐怖的箭阵一般,没有丝毫的退意。一时间剑光四溢,箭矢不绝。
殷红的鲜血留在地上,转瞬之间便被倾盆的大雨冲刷干净。
长安城的皇宫,昏黄的灯火,摇曳着大殿中的两个影子。
一个身着玄衣,一个一袭白袍。
一个叫做李振,另一个叫做独孤白。
李振就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也是这泱泱大唐的主宰者。
独孤白是李振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从最不可能登基的皇子,到君临天下的皇帝,独孤白不知杀了多少人。
“小白啊!”李振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微臣在!”独孤白的声音在大殿深处不停得回荡。
李振很无奈的摆了摆手,用袖口擦了擦鼻子:“说了多少回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礼不可废,微臣岂敢冒犯!”独孤白的声音很僵硬。
“算了···算了···”李振的声音有些没落:“算了···”
大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小白,你还恨我吗?”许久,李振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太极殿中听起来异常响亮。
“不敢!”独孤白微顿了一下,说道。
李振低着头,也不看独孤白:“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不怪你!不怪你···”
独孤白没有搭话,如同一根木头。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她···当年···”
“够了!”独孤白突然开口,冷厉的声音让大殿内的烛火都不停地跳跃。
“小白!”李振的也不抬头,声音充满了落寞。
“小白已经死了!”独孤白轻轻的说了一句:“陛下,微臣独孤白!”
“小白,你果然还是在恨我!”李振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悔恨。
独孤白没有回答。没有承认,更没有反对。
“小白···”李振声音有些颤抖。
独孤白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些许的冷意与温暖。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传来一个声音:“蜃楼剑主王越···前来赴约!”
刹那间,李振眼中所有的无助与悔恨都消失不见。李振的身影似乎一刹那变得高大起来。李振的影子盖在太极殿的墙上,晃了晃。
“独孤将军,客人到了!”李振似乎变成了那个人们所熟悉的冷酷理智的人间帝王。
“固所愿,唯效死!”独孤白一抖白袍,抱拳领命。
轰隆隆的雷声不住的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王越静静的站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尽管王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仿佛一道剑气,冲霄而立。
李振与独孤白一前一后走出太极殿。
“王越先生能够前来赴约,倒是真的出乎寡人预料啊!不过未见南宫先生,却不知南宫先生为何不来?”
“陛下相邀,老朽敢不从命?楼主却是另有要事,不便前来,索性王某前来赴约!”王越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充满着一种泠人的剑意。
“哈哈哈···早就听说蜃楼剑主王越主刑法,掌蜃楼最强之剑天罚剑。人人谓之一剑便可破遍万法。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李振眼中放出一道精芒:“不过南宫先生有何要事,不妨与寡人说说,寡人未尝不能帮上什么忙呢!”
“老朽些许薄名,何足挂齿!半截入土的老朽而已,痴长几岁,算不得什么。”王越真的很老,看上去就很老。若是没有那一身怖人的剑意,仅看外表,就如同一个田间老农一般:“楼主之事,老朽向来不问!陛下若是有兴趣,独自去问便好。”
“唔···王家先生如此过谦,实在是令人汗颜啊!”李振拍了拍手,感叹道。
李振突然眼中闪过一道冷意:“不过王家先生就这么进长安,不怕出不去吗?”
“长安我走了好几遍了!决计是不会迷路的。却是劳烦陛下担心了!”王越笑了笑,而且笑的很憨厚。尽管大雨倾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真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不过寡人倒是久居长安,这长安有些地方,真的不容易出去!”李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走不出去的地方,我这把老骨头是一定要看看的,不然留着遗憾,我老人家会死不瞑目的。”王越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陛下的九霄剑诀倒是已经炉火纯青了啊!”
“咳咳···”李振面色泛起一阵殷虹:“王家先生果然厉害!”
天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仿佛有人用剑斩出了一片片天空一般。
“陛下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更何苦为难我等闲人。”王越看着脸色有些殷红的李振。
“哈哈哈···闲人!”李振发出一阵长笑:“我也老了啊,这个人老了啊,就总想干一些以前一直想干却没干的事!以前的那些事儿啊,人啊的,这些天总在我脑子里晃悠。我知道,我已经差不多该走了。”
独孤白的身子微震了一下。
李振似乎没有发现一般:“所以我就想啊,我不能把我的事情交给我的儿子去办吧!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所以我就想临死前做一些对这个帝国下一任皇帝有用的事。所以啊,于工于私,你们这样的闲人,我真的留不得啊!”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只能领教陛下与独孤将军的高招了!”王越微微叹了一声:“陛下与独孤将军,老朽决计不是对手,不过,老朽昔日悟出一剑,还望陛下与大将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