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细细打量那墓碑,看上去很粗糙,最中间刻着顾知航的姓名,左侧是生卒年,他居然只活了二十岁,右下角依惯例刻着造墓时间以及立碑人的名与姓,按照男尊女卑的传统,先是弟顾知轩,紧随其后的是妹顾秋蓉,而云歌的名字被排在秋蓉之下,像是后来才刻上去的,前面也未添上妻字。
云歌心中纳闷,以为这是清河村的风俗而已,也并未太在意,趁秋蓉在坟地里找她爹娘的墓碑时,坐在地上说起话来。
“这酒味道不错吧,我酿的。”她洒了一盅酒在他坟前,轻声笑了笑,“我以前不晓得自己会做这许多事,酿酒、算账、管教下人,养孩子,甚至没想过我会来这个地方。我以前的愿望是在帝都买栋房子,能自己养活自己,不靠男人过日子,原先没实现的,如今在这里都实现了。”
“他们兄妹俩很听话,小轩读书也用功,想来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秋蓉性子差了些,不过年纪小,现在磨炼也来得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忽然笑道,“你同许姑娘在世时有缘无分,不晓得到了那边能不能碰上面,若是你见了她,替我道声谢。”毕竟是借了人家的躯壳和身份活着。
“这一年的孝守到头,我也算是尽了应尽的责任,以后会领着两个孩子常来看你的。”
眼看着一壶酒见了底,云歌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拎着铁锹,喊了一声顾秋蓉,姑嫂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去忽然遇到了顾月母子三人。
“姑母这是……”见着了总得打一声招呼,云歌看她拎着香烛柴火,随口问道。
“你们是来给航哥儿上坟的吧,我还寻思着你店里事忙,给忘了呢,这不,领着两孩子来认人他们表哥。”顾月面容戚戚,“天可怜见,那孩子那么早就去了,幸好你是个能干的,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若是谁在背后说些风凉话,云歌只当没听见,若旁人说的是刻薄话,保不齐云歌会比她更刻薄,若是有那欺上门来的,云歌也决计不会让人讨了便宜,可偏就是顾月这样,存心亲近拉关系的,说着夸人话儿的,让她不知道怎么对应。
“我嫂子是天地下顶好的人了。”小秋蓉听不出话里的别扭劲,听到有人夸云歌,连忙附和。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家收拾收拾,姑母有什么事先忙您的,我就跟秋蓉下山了。”云歌深谙会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这个大姑母给她的感觉一直不怎么好,只不过相对比近些天有事没事跑到她店里打秋风的顾家人,显得好了那么一些,即便如此,她也丝毫不敢放下戒心。
上完坟以后的秋蓉好像长大了似的,不仅更加懂事,举手投足间也慢慢有了女儿家应有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