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少康轻声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她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娶她,得到她父亲的支持,赢得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战争,并且,一辈子都对她好。”鱼妇的声音从钱袋里传了出来。
少康回到有虞氏之后,首领姚伯思正式授予了少康庖正之职,掌管一切饮食事务。官职虽说不上拥有多大的权,也几乎与政治军事方面沾不上半点关系,但依然充分显露了姚伯思对少康的信任,毕竟民以食为天,庖正一职从某个方面来看,也算是掌管了皇城的供给命脉。
在担任庖正期间,少康处事公正,为人也十分低调,虽姚瓊多次有意提拔他登上朝堂,成为一名能够真正涉及政治的官员,但由于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少康屡次拒绝,一心只扑在饮食方面,尤其是着力于研究有虞氏农民的耕种问题。每每遇到瓶颈,少康总是会久久凝望着女艾留给他的那只麦穗,尽管少康已经费尽心力地寻找了女艾四年有余,但始终未曾有她半点消息。
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少康如同以往一般在田间视察,担任庖正的四年多来,少康几乎一直在做这件事情。在少康看来,一个国家想要强大,是与它的生产力息息相关的,因此,虽然他只是一个庖正,但事实上,他的作用却绝不比那些带兵打仗的将领们弱。四年的风吹雨打让少康比从前黑了许多,也壮了许多,眼神也更添了几分坚定,唯一不曾改变的,是那些一直藏在心中的痛苦和仇恨,而也正是这种深沉的痛苦与仇恨,让少康更加明白,自己一定要忍,一定要等,一定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到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反击敌人,只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自己才有可能为曾经的仇恨做个了结。
正在少康思索得入神之际,蔚蓝的天空突然飞过一抹白色的影子,原来是一只鸽子。雪白的鸽子沿着一条特定的路线徘徊着,最后悠悠然地落在了少康肩上,少康从它脚上解下了绑着的布条,打开以后,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女艾的半点消息,不知她是生是死。
“还是一样?”鱼妇从少康腰间的钱袋冒出头来,看到少康脸上的表情,大约也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少康无言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那轮刺眼的太阳。
“没有消息,有时候或许正是一个好消息呢。”鱼妇嘀咕着,虽然极力想表现出活泼的样子,但依然掩盖不住语气之中淡淡的失落。
“四年多了啊……”少康叹息着,平静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万千思绪,已经四年了,自己依然还是毫无作为,虽然知道要等待,但这种等待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沉默许久,鱼妇突然开口道:“少康,你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你会把握住的吧?”
少康一怔,他当然明白鱼妇所说的“机会”指的是什么,一个月后是有虞氏的盛大节日,按照历年的传统,有虞氏首领的女儿到了一定年纪,会在那个节日中选择自己的夫婿。姚澜汀已经年逾二八,正是到了挑选夫婿的时候了。这些年来,姚澜汀对少康所表现出的好感几乎人尽皆知,虽然少康并没有当面拒绝过,但也始终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
见少康沉默不语,鱼妇问道:“你不喜欢澜汀吗?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而且,也是你命中注定的贵人、你复仇成功的机会!”
少康苦笑道:“正是因为澜汀是个非常好的女孩,所以我才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是好。我喜欢澜汀,或许就像喜欢小艾那般地喜欢着她,所以才不愿意做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情。”
“少康,澜汀对你的感情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你不愿意伤害澜汀,那就应该娶她,她得到她的爱情,而你也得到了有虞氏的支持。”鱼妇趴在钱袋口上,直视着少康认真地说着。
少康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我从未想过成家立室的事情……或许在我失去小鹙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再想过了……”
“看来你也清楚地知道你失去小鹙了啊。很多时候,你想要战胜命运,成为赢家,就必须牺牲很多东西。你可以选择得到澜汀,对她好一些,得到有虞氏的支持,得到战胜寒浞的筹码;也可以选择一直默默做个农夫,没事种种地,晒晒太阳,心里怀念着失去的爱情和亲情,拥抱着心底的痛苦过一辈子。”鱼妇说完,把头缩回了钱袋里,没有继续言语。
少康垂下头,再次叹了口气,田边的野花开得恰到好处,随风招摇着自己的美丽。少康弯下身子,将一朵蓝色的花摘下握在手里,大步走回了皇城。
刚回到住处,少康便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自己门前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她轻盈的脚步便知道,是姚澜汀。
姚澜汀一见少康便迎了过来,两颊飞上了两朵红云,显得煞是娇羞可爱。看她的样子,像是已经等待许久了,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
两人尴尬地对望了许久,少康突然将手中那朵蓝色的小花递到了姚澜汀面前:“澜汀,送给你的。”
姚澜汀一怔,惊喜地接过了花,直直地看着少康道:“你……你从来不曾送过我花……”
少康抬起手,温柔地将姚澜汀被风吹得有些微乱的发丝拨了拨,轻声道:“今天看到这朵花,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一条湖蓝色的裙褂,像这朵小花一般,在风里灿烂地笑着,摇曳着美丽的身姿……那一刻,真的好美……”
风温柔地掠过枝头,暧昧的情愫顿时游走在空气里,姚澜汀顿时感觉心中小鹿乱撞,握着花的手也不由得开始微微颤抖。她是不是可以告诉他,在初次相见的那个时候,心中便悄悄藏起了他;她是否可以告诉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那些个落在了她心底的他;她又是否可以告诉他……
“澜汀,我可以去参加吗?下个月的……摔跤大会。”
少康的话打断了姚澜汀的思绪,姚澜汀身体一僵,随即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少康的衣袖,惊喜地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摔跤大会!我没有听错是不是,你要参加是不是,是摔跤大会吗?是一个月之后的那个摔跤大会?”
“呃……是,我可以参加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一万个,一千万个,更多更多个一千万个的喜欢!我我我……我……我就是想来告诉你去参加,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总之……我……你一定要赢!”
姚澜汀语无伦次地说着,两颊红扑扑的,眼眶里眼泪一直在打转儿了。说完之后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局促地看了少康一眼,小心地握着那朵蓝色的小花,羞怯地捂着脸从少康身边一溜烟跑了。
看着姚澜汀远去的背影,少康甚至都能想象到这小妮子自己躲进房间,把头埋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责怪自己失态的样子了。
“她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少康轻声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她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娶她,得到她父亲的支持,赢得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战争,并且,一辈子都对她好。”鱼妇的声音从钱袋里传了出来。
有虞氏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摔跤大会是这场盛会的重头戏,几乎所有青年才俊都会参加,最终获得胜利的勇士将在众人的祝福之下向最心爱的姑娘求爱。根据以往的惯例,往往获得最终胜利的勇士,几乎都成为了首领的女婿。当然,其他表现英勇的勇士们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们英勇的表现也会为他们在盛会之上赢得许多美丽姑娘的爱慕。
姚澜汀是有虞氏公认最为美丽的女子,同时又是首领的女儿,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今夜前来参加摔跤大会的人更是远远超过了往年。
少康明白有虞氏对于这场盛会的重视,在宴会食物安排方面更加谨慎小心,处处亲力亲为,直至入夜依然在后厨忙碌着。在安排完最后的主要工作之后,少康才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尽快赶去参加摔跤大会了。看着夜幕之中明月高悬,少康顿时想起了那个夜晚,和小鹙一同坐在山坡上的夜晚。那个时候,他以自己没有姓氏为耻,但此刻,他却突然觉得,如果他这一生都只是个没有姓氏的无名小卒,或许会幸福得多……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少康的肩膀,少康一惊,猛地回头,刚要一拳打过去,看清竟是姚瓊,急忙收了手,长舒了口气,笑道:“王子大人,怎么来这里了?担心我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