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李姐又安排了一些新的通告,虽然都是些龙套角色,不过胜在排得紧凑。加上吴林这里的戏份,童安安每天像只小蜜蜂般团团转。为了赶场,还特意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虽然噪音大了些,速度倒是不慢。拍戏间隙用心观察着别人的表演,一边揣摩一边学习。
骆卿涵那边,再也没有动静。童安安虽然想打电话问候一下,可终究还是不敢打扰他。
不知不觉间,天气渐渐寒凉起来。秋叶落尽,冬季悄然而至。
第一场雪降下的时候,正是三月期满的日子。按照合同,李姐果断结束了参演机会的提供,只是要求童安安每周汇报一次工作进展。
之前接下的工作渐渐完结,忙忙碌碌的童安安一下子清闲起来。虽然断断续续也拍了几部戏,可惜全都是连台词都没有的小角色。经常是出场就死掉,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这样的路人甲,也不是经常能演的。几次三番下来,她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僧多粥少。
再这样下去,她这个“僧”就要饿死了。
“悟空,快来救救为师吧……”
童安安没精打采地收拾着东西,嘴角下垂写出一个“八”字。
最后几个镜头已经拍完,她在吴林这里的戏份就算彻底完结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完全没有头绪。
短短一段时间,她已经彻底体会到了这一行竞争的残酷。既非科班出身,天赋也不出众的她,别说千里马了,甚至连百里驴都算不上。想要在基数庞大的群众演员中脱颖而出,不亚于痴人说梦。
今天没有欧阳的戏份,剧组里的人也少了许多。趁着休息时间,童安安提着包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
剧务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叫住童安安问道:“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做替身?”
“好啊!好啊!”童安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低声道,“还是算了吧,我什么都不会,哪有人会需要这样的替身啊。”
“只要你能吃苦,就绝对没有问题。”剧务笃定地点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她。“联系这个人就可以,酬劳相当不错的。”
混迹剧组多年,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个女孩虽然演技有些稚嫩,可是却很吃苦好学。正巧好友那里急需一个稳当可靠的替身,于是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就好像饿了三天以后终于端上了饭碗,童安安完全顾不上思考这里面装的到底是馅饼还是陷阱。连连道谢之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名片放进了口袋。
出门之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迫不及待便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没想到她急,电话那边的人更急。一听说她要来应聘替身,直接说了个地址让她立刻过去。
西北风卷着雪花,肆无忌惮地呼啸而过。路上行人纷纷裹紧了衣服,呼吸之间白雾弥漫。
童安安骑着那拖拉机一样轰鸣的二手小电动,雄赳赳气昂昂地奔驰在马路上。虽然全副武装,手脚还是被冻得生疼。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彻底麻木了。
约见的地点是汾城有名的别墅区,据说许多达官显贵或者明星富豪都在这里置业。雕花镂空的大门前站着一个别着工作牌的男人,正焦急地朝着路上眺望。见童安安过来,连忙迎过来问道:“是不是做替身的?”
“嗯,是的。”这个男人有些眼熟,童安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刚刚点了点头,已经被他抓住手腕朝大门里面拖去。“太好了,快跟我来。”
童安安被拉得跌跌撞撞,不安的感觉迅速弥漫开来。眼看着弯弯绕绕越走越偏僻,她竭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喂,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儿……”
“导演,替身到了!”
正忙着脱身的童安安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抬头这才发现眼前已经多了不少人。定睛看去,那个胖乎乎的导演竟然是潘达尔!
这里,是《错爱》的摄制组!
晴天霹雳迎头击下,劈得她头晕目眩。折腾了半天,竟然又回到了这里。一想到还有可能继续和那个欧阳碰面,她忽然有了一种拔腿走人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走投无路的她,实在没有勇气放弃这个机会。
“好,赶紧去换衣服。”潘达尔早就认不出这个小助理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催着服装带她去做准备。
“身材倒是有些像,就是胸平了点。给,把这个垫上。”
童安安红着脸接过服装师递过来的衣服和胸垫,钻进更衣室窸窸窣窣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那几件层层叠叠的衣服挂到了身上。只是有一条腰带怎么都系不合适,无奈之下只好寻求外援。
“那个……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下?”
身后的帘子应声被拉开,一双手接过她缠在后面的腰带,三两下便紧紧系住,顺便还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谢谢……”童安安转身道谢,却在看到身后人的时候惊得呆住。这个刚才帮她整理衣服的并非是那个女服装师,而是一个秀气高挑的年轻男人!此刻正嘴角微翘,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你……你做什么?”童安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倒了身后的衣架,幸亏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有砸在她的身上。
凝眸望进童安安慌张的眼,他满脸无辜地回答道:“我刚才路过这里,是你让我进来帮忙的。”
“我……”童安安语塞。尴尬地沉默了片刻,终于挤出了几个字:“谢谢你。”
“不用谢,亲我一口就行。”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满脸认真地看着童安安。
后脑勺滑下豆大一颗冷汗,童安安的脸顿时黑了。正准备抬腿踹开这个不正经的男人,服装师拿着一顶假发冲了进来。
“来,你戴上这……付子期,你怎么在这里?”
“潘导要临时切戏,让我换衣服准备拍另一组镜头。找不到你,我就自己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服装师点点头,把假发塞给童安安打发她走人。接着从衣架上取下一套男装,递给了那个叫付子期的年轻男人。“今天太冷,我帮你多加了一件羊绒衫。”
“嘿嘿,Cora姐最好了。”付子期接过衣服换上,顺势抓住服装师的手吻了一下。侧头躲过她佯装生气的巴掌,边换衣服边问:“刚刚那个女孩是新来的吗?从来没见过啊。”
“她是新来的替身,今天第一次上工。”早就习惯了付子期的作为,Cora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走到了外面。
“潘导还真是不死心啊,这种替身找个男人来演不就行了吗?”付子期换好了衣服,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潘导的完美主义,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才罢休。对角色不满意说换人就换人,怎么可能容忍让男人来演女主角的替身?”Cora上下端详了一下,又拿了一条围巾帮他戴上。
“这么冷的天,想想都够受的。”付子期耸耸肩,一边对着镜子摆姿势一边啧啧有声:“已经吓跑三个了,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分钟。”
“如果你能把这份怜香惜玉的心思放在钻研演技上,说不定早就赶上欧阳了。”抬手拍开付子期圈过来的手臂,Cora顺势将他朝门外推了出去。“好歹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你能不能稍微用心一点?”
“遵命,Cora姐。”付子期抬手在额边敬了个礼,轻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今天的摄制地点位于别墅区一角的荷花池旁,不远处便是剧组包下来的一栋别墅。除了取景之外,还能方便等待拍戏的演员们休息取暖。
欧阳靠在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迟梦然端着一杯红茶坐在对面,水雾朦胧之间媚眼如丝。
身为一线红星,身材相貌皆为一流的迟梦然身边自然是追求者如云。可是无论是青年才俊还是豪门大咖,皆被她婉言拒绝。原因无他,只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年轻有为、英俊多金、举止优雅、前途无量……似乎所有的赞美和褒奖之词都可以安在他的身上。拍戏的时候,从来不会像有些男星那样趁机占女演员的便宜。与其说是尊重,倒不如说有点嫌弃的感觉。出道数年,始终不曾交往过女友。偶有绯闻传出,最后也都证实了只是有心人单方面炒作而已。
毕竟只要能和欧阳两个字联系起来,就足以成为头条话题。
正因为如此,欧阳女友这个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也就成了众多女星觊觎的目标。明里暗里各施手段,最终却都泥牛入海。即使是迟梦然,亦不例外。
屡次三番的明示暗示皆无效,并没有打消她这个念头。相反的,反而令她的征服欲望更加强烈。此刻见四下无人,索性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摆出最完美的笑容俯身向上凝视着他柔声问道:“欧阳,你看什么呢?”
淡雅的香水味道萦绕在欧阳鼻端,那华美衣裙包裹下的曼妙曲线若即若离地贴在他的身上。
“没什么。”
明白迟梦然打的是什么算盘,欧阳的眼底浮起蔑视的寒芒。淡淡地回了一句,准备起身躲开她的碰触。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庭院,身子蓦然一僵。
那个笨蛋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厚着脸皮坐在欧阳的身边,迟梦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只是动了一下,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躲开,顿时心中一喜,顺势靠向他的肩头。
咚!
“哎呀!”
迟梦然的头眼看着就要挨到他的肩膀,谁知道他竟然毫无预兆地猛然起身。毫无防备的她被重重一撞,险些咬破自己的嘴唇。
夸张地痛呼一声,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抬头望向欧阳。却见他三两步走到落地窗边,满脸愕然地盯着某处。
不甘心地恨恨咬了咬牙,迟梦然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一并望去。等看到那个穿着与她身上同样服饰,正听潘达尔说戏的人影时,抬手掩唇娇笑了起来:“潘导真是执着啊,又找了一个替身来。”
“替身?”欧阳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替身?”
“就是我那场掉进水里的戏嘛。”难得欧阳肯主动搭话,迟梦然当然知无不言。“想不到真会有人为了钱接这种戏,这么冷的天想想都够受了。”
闻言,欧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抬手准备打推开门,想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
她爱演就演,关他什么事?更何况以她那样的臭脾气,肯定也不会听他的劝。与其讨那个没趣,还不如让她吃点苦头以后自己走人。
主意拿定,欧阳返身走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杂志信手翻阅,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某人。如是再三,终于赌气似的丢掉杂志,猛地踹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