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啥子叫?”
一个沙哑的声音呵斥我道。
這个声音我听了十几年了,是我老爸。另一个不用想,肯定是我老妈啦。
我有些委屈和懊恼的嚷道:“爸,妈,这天还没亮呢,您俩坐在这儿干啥哩?”
我妈用比我还高一分贝的声音嚷嚷道:“干啥,还不是为了你学海员的事情嘛!”
我爸這时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说:“是呀,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个晚上,觉得吧,好男儿确实该志在四方,出去闯一闯也不是坏事。既然你想当海员,就去吧。但我告诉你啊,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
我被這个突来的好消息震惊到了。他俩竟然同意了。
想到能和高志飞一起去外地上学,我心里高兴万分,哪里会想到多年后的生涯惊险?当场拍胸口保证,一定会坚持住的。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那八十七岁的老奶奶更极力的反对。
她老人家先是责备了我父母一番,然后劝我说:“哎唷我的宝贝孙子哩,你学啥不好偏学这个,咱改个行不?”
我说:“奶奶,我已经决定了,您就别管啦。”
“你这娃太不像话了,奶奶咋能不管你哩,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奶奶忍心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你还太小,可能不知道,那些‘火龙船’啊,跑起来之后,船底下呼呼的烧着火,就像传说中哪咤的那个啥火轮子。要是刮了大风,起了大浪,嘿,火就不顶用了。火一灭,船就翻了哩。你看吓人不?所以奶奶才不肯让你学这个呢。”
我奶奶大睁着眼睛向我描述她想象中跑船的恐怖。年近九十的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临县,那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闹饥荒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大海她自然是从未见过的,对于大海的认识,很多是来自于那些唱大戏的戏说,以及她自己的想象。我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十足迷信的言论,况且这几天我也通过上网查阅,对海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便解释说:“奶奶,您这完全是迷信的思想,那根本不叫‘火龙船’,准确的说是叫‘轮船’,而且船底下也没有火。再者,海上的船大的很呢,小风小浪根本不算事儿,安全的很。您不用太担心啦。”
“很大?能有多大?”
“额…最大的比我们村子还大呢!”为了打消奶奶的顾虑,我故意夸大了许多。
“这么…大?”奶奶张大了嘴,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这也难怪,我奶奶她见过的船,只有村西头那个大水塘子边的小木船。那是村里老张平常撒网捕鱼用的。
我暗地偷笑,表面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这小坏蛋,就知道骗奶奶。”奶奶笑着伸手狠狠的点了下我的额头。
我装作委屈的嚷嚷:“奶奶,您这可是冤枉孙子啦,您说,孙子啥时候骗过你来着。”
“哎,算了,奶奶不管你啦。”奶奶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嘿嘿一笑。说实在的,和奶奶聊的这一会儿,连续几天来因为高考成绩的郁闷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我奶奶说:“看来呀,这都是命!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奶奶总不让你下水洗澡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奶奶咋忽然说起这个,却还是点头说:“恩,记得。怎能不记得呢,小时候为这没少吃苦头哩。”
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父母都去外面打工赚钱,是奶奶一人把我拉扯长大的。用现在的话说我那时就是一个留守儿童,不过那时村里像我这样的有许多。也没觉得有啥不同。
到了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会成群结队的跑到村西头的大水塘子洗澡纳凉。我也特别想去,但是奇怪的是,一向和蔼的奶奶却在这件事情上坚决不同意。她用水里有害人的“水鬼”这个理由吓唬我,有段时间我也确实被吓住了不敢去洗野泳。
但年少贪玩,加之经不住村里小伙伴的怂恿诱惑,我也偷着去大水塘子洗过几次,但结果都是被奶奶拧着耳朵拉回了家。
小的时候啊,我在这件事情上对奶奶成见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