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渊此时确实已经气得无以复加了。
他的眼睛都已经全部泛红,双拳捏紧,恨不得将原家这些人都给杀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更加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月娘到底现在怎么样。
他蹲下身来,轻轻搭在挽月肩上,挽月原本在这儿也不能熟睡,先前就听见了梁渊的声音,她强忍着自己的感慨和泪水,梁渊此时的手,刚搭在她的身上,她便轻颤着,像是浑身抖了一下。
他确实来了!
他的声音,并不像是之前那样,只是她所幻想出来的。
但在梁渊的认知里,却把挽月的颤抖当做是一种害怕的防御,他更是心疼她了。
“月……月娘。”他轻轻地叫着她。
挽月侧转过身来,好无礼仪可言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趁着这个哈欠,让她的泪水从眼眶旁边流出一些。
是她!
这竟是她!
梁渊心疼地拥住她,对着她轻声说道:“月娘,我回来了。”
挽月忽然像是高兴起来了,大叫着一声:“渊儿!你回来了?”
梁渊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现在还认得他,挽月便将他一把给推开,然后撑着身体起来,跑到现在才刚进门来,脸色还显得有些难看的周守义旁边,小心翼翼的跟周守义说这话,脸上又漫着高兴,说道:“渊儿,你终于又来看我了。”
她这是疯了吗?
他明明在这儿。
梁渊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的月娘真的疯了,疯得都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她同周守义的面前,一边指着周守义,又带有着试探的感觉问着她,说道:“他是梁渊,那我呢?你看着我是谁?”
挽月听了梁渊的声音,探出头来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周守义,全然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打量的模样,突然间,她的泪水犹如泉涌一般,可是喉咙却像是有什么卡在那里一样,断续而又吱呀的想要辨认着梁渊。
“你……你是……”她忽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痛呼着。
梁渊不敢再让她继续想下去了,只能作罢,往前来想要看看她的情形究竟是如何,挽月抬头看他一眼,张大嘴惊讶着大哭大叫着:“梁……梁润……”
她一下子再又往他的怀里扑就而去,一边哭诉着说:“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再对别人有什么感情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她俨然一副惊怕的模样,一边又苦道:“梁润,你同你母亲说吧,我与渊儿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月娘……”梁渊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些什么了。只是以心痛的语气,轻轻的唤着挽月,他将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劝抚着她。
挽月的泪还是止不住的跌落在他的后颈之中。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推开了他,又拉过了他的手,梁渊不解,但还是随她带着他,挽月将他带到了原家的那些人的面前,当真是吓得原家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挽月伸手指着江欢,又是对着梁渊哭诉着:“秋婆子她一直在外头说我的闲话,她瞎说八道污蔑我对你的感情,她将我给关起来,还……”挽月在梁渊的面前将自己的袖子挽起,她的手臂上青青紫紫。“前段时间,她还用她的手掐我,用她手里头的针刺我,她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让我什么也看不到,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快要死了……”
挽月伸出手来,猛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快要死了啊……”
她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又像是疼痛着,在地上打着滚。
梁渊还没有对江欢说上些什么,江欢便心里头慌了,还以为挽月是故意来指责她的,连忙又指着地上的挽月,说道:“你少血口喷人了,这些伤明明是你最近自己发疯掐的。”
梁渊没有管江欢,但江欢说的这些话,他可还是一一都听在耳里的。
挽月好不容易停止了在地上打滚,便已经是哭作为一个泪人了,她抬起头来,对着梁渊说道:“带我走好吗?去哪里都可以,让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算是同你一块,下到阴曹地府,上刀山下油锅,去哪儿都可以。只要,带我离开……”
梁渊长吸了一口气,咽下自己的眼泪,闭了眼睛,点点头,打横抱着她,转头对着还有些发愣的周守义说道:“我将月娘带回去,你留在这里处理吧。谁伤了月娘半分,我要她百倍来偿!”
梁渊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抱着挽月从周守义的身旁走过。
周守义转过身来,连忙叫住梁渊,说道:“渊哥,你还是先回家,让嫂子洗漱一番,把身上这衣服给换了,我替你找郎中过去。之前在原家的时候,她总不肯郎中给她看病,渊哥你在的话,就好了。”
梁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周守义点了点头,然后便抱着挽月往梁家回去了。
在这一路上,梁渊时不时地低头看着挽月的模样,有些灰已经凝在了她的脸上,却又被她新流的泪给冲刷了去。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竟会变成了这番模样。
她刚才在原家表现得这样的悲伤痛苦,而又带着疯狂的歇斯底里,他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将内心的痛苦完全潜藏在心底里的人,只有他将她逼得急了,她才会流着泪,同他说上几句。
而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的内心已经苦涩成了这般。
她已经疯了,大概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她内心里头最为真实的反应吧。
他低下头看,温柔地看着已经在他怀中像是累得已经睡过去了的她,对她轻语道:“月娘,你真想要离开这儿吗?等找了郎中把你治好,我就带你离开梁家,离开成京,去一个只有我和你的地方。”
在梁渊怀中的挽月,听到了梁渊这一句话,心中虽不免动容,但到底也是知道自己选择装疯,是为了能够在梁渊不辜负梁家的家族重任之下,还能够同自己在一起,并非是让他抛下所有来满足他们狭隘的爱情。
她往梁渊的怀中靠得更近,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中不免想着:原来,做疯子才是快乐的。
她甚至有些沉迷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