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来五人中,卫紫云最喜欢仙山灵景,越发尽心观赏,只见小山群中,有的堆霞凝紫,古意苍然;有的烟笼黛熏,山色绮丽。回缝转角之处,不是芝兰丛生,随风飘拂;便是香草轻拂,苔痕斑斓,满地尽生瑶草琪葩,灵芝仙药,夺彩争妍,灿若云锦。越显得瑰丽堂皇,美景非常,气象万千,难以穷尽。
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如此仙山灵境,真令人流连忘返,我姐妹二人经营寒居多年,自认景物无差,但与这里一比,却又逊色无数。”
长风散人闻言哈哈笑道:“卫道友恐怕是言不由心吧,贵岛奇石古松,灵芝香草,以及花光岚影,树色泉声,园林楼阁,湖光水色,无一样不是灵境天然,清绝人间,又岂在本宫之下?不如这样,不如让董仙子评上一评,就知道高下。”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你们自夸宫室,与我何干?我要是说你们两地是各擅胜场,两无逊色,有人就要说我是墙头草,两边倒;要是只说其中一边好,那岂不得罪了另外一边?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长风道友还是找别人吧。”
玉瑶宫主何玉绮轻声笑道:“董姐姐这话说得真妙,既夸了人,又打了板子,还让别人开不出口,看来长风道友是遇到对头了。”
长风散人哈哈笑道:“我可惹不起董仙子,她的厉害,我千年前早就见识过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出林外,见前方现出一座高约四十余丈,广约七八十亩的大殿,当中竖匾上书着“碧云宫”三个金文古篆,闪闪生辉。殿顶上空,冲出几十道光云,一南一北,横列半空,色泽各异,形状也各不相同,众人知是殿内诸位仙真本身灵光云气所聚,显化云中,也停止说笑,朝殿内走去。
罗衍见大殿内陈设无多,仅一南一北,竖起两道屏风,屏风下也未设什么宝座,只有两张极长的墨玉长榻,榻上每隔丈许,摆上一个五彩斑斓的蒲团,此时蒲团上已经坐了数十名各具奇相,形态各异的仙人异士。
北边墨玉长榻上为首端坐着正是碧云宫主离火真君韩逊,下面则分是本门三位师尊,黄庭真人,浩然六子等十五六人,对面则多是数日前在九天之上遇到的那群人,只是为首蒲团尚是空缺,而那赤城山主仅坐在第二个蒲团上。
当中宫殿尽头,设有一张玉案,案上摆放着一个青玉莲蓬,每个花蓬中射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青气,托起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色宝珠,在空中徐徐转动,发出片片紫色光霞。
罗衍五人刚一到殿中,长风散人停在门口,就不再进,董无垢望了身边三位有几分犹豫不绝的好友,笑道:“一同进吧。”
当下就带四人走近殿中,也不说话,径直朝北边的长榻上走去,自寻一个蒲团,坐了下来,四人也随同一齐坐下。
他们刚一坐下,对面那红衣道人就开口朝对面的太虚三仙道:“现在贵门两位高足已经赶来,这紫元盛会,也可就此开始了吧?”
太微真人微微一笑道:“道友难道忘记了,我们这分珠之法,尚未谈妥,又如何开始?难道我们非要学人间打架夺宝一样,先稀里糊涂乱打上一通,谁的拳头大那宝珠就归谁?”
红衣道人赤城山主哈哈一笑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三位道兄当公证,清玄等浩然紫气门下六位道兄各得一颗紫元珠,余下诸珠,我们各凭神通法力取得,凡是取得宝珠者,就不能下场再取第二颗。”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道兄真是好算计,不仅少分了浩然门下三颗宝珠,还准备将我们三个老家伙捧上祭台,到一边喝西北风去,我可记得,两天交界上时,我们所说的是将一颗大珠归于浩然门下,而不是只给六颗小珠。”
“太微道兄,做人可要知足,我们能让出六颗宝珠,已经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要是道兄不允,不如我们按最简单的法子办,三位道兄也不用当这个公证了,我们争斗二十七场,每场胜者得珠,也不限定什么出场数额,就以自身法力深浅论高下如何?”对面场中一位青衣美少年开口冷冷道。
董无垢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凭本门三位尊长之力,每人各胜三场好似并无难度,再加上我们这边齐心合力,看看究竟是谁占便宜,要是虚云道友不服气的话,那小妹就先与道友斗上一场,看看谁胜谁负!谁能取得宝珠?”
说完长身而起,化为一道金光,屹立殿内,双目射出两道紫巍巍的神光,紧紧盯在那青衣少年虚云子脸上。
罗衍见师姐一言不合,就挺身而出,约战乾坤六隐中的虚云子,心中也是一奇,不过念头一转,也就明白过来,师姐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就算三位师尊有能力各胜三场,那也真元损耗甚巨,再有什么变故,如对面众人会后反脸夺珠,则难于统帅全局,所以一开始二师叔冷梅仙子就让三人空闲出来,为浩然六子争取到一颗大珠,虽然已方一下少了九人下场,但也算平白得了九颗小珠,而且更重要的是,实力未损,不怕这些邪魔外道事后再玩什么花样。
眼前的这个分珠之会,其实只是旦古以来正邪之争的一次小小浪花,并非是会后就将这些紫元宝珠的归宿定死,其中真正的争夺,还是在会后而已。所以对面众人,岂愿意平白送出九颗宝珠,还让三位师尊毫发未损。
“哼,这里岂有你这丫头说话的余地?”虚云子鼻中冷哼一声,大袖一拂,一股黄气从袖中飞出,比电还激,朝董无垢卷了过来。
董无垢五指虚抓,射出五道洁白如雪的光华,宛如五道长虹匹练,急迎而上,将黄气抵住,双方刚一接触,只听波地一声脆响,对面黄光忽然化为无数龙眼大小的黄色晶珠,犹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而白光也也射出千万道寸许长短,细若牛毛的光针,密如骤雨般地朝前急射。两下撞在一起,只听一阵连绵不绝地珠落玉盘的脆响,光针与晶珠一经撞上,顿时就一起消灭,不盛半点残渣碎影。
殿中众人,无一不是道行深厚之辈,看出双方功力不相上下,正要势均力敌,才会出现这等异像。虚云子原本英俊无匹的玉面上立时铁青一片,他隐居多年,天下间除了寥寥几人外,余下修道之人向来不放在眼中,但不料眼前光是昔年大敌的一个门下弟子,就能与他分庭抗礼,斗个不相上下,就算他略有保留,但也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而且眼前这些同伴又个个深怀异心,虽然表面情分甚好,仅是表象而已。
“无垢,退下,我老人家说话,岂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余地,还不朝虚云道兄赔罪!”太微真人手一展,飞出一片金霞,挡在白光黄云之间。
董无垢这才收转掌中的光华,道:“弟子遵命!”说完化为一道金光,重新落于座中。
太微真人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虚云兄请勿见怪,这丫头一向野惯了,小道管教不严,替她陪个不是!”说完长长一揖,不过面上神色,哪里有一分怪罪门下弟子的神色。
座中诸人都是人老成精之人,哪里不知道太微老鬼是在扫虚云子的面子,人家师长坐在一边,连眼睛都没有看上一眼,这个当师叔的就跳出来大骂师侄的不是,这不明明是故意做作吗?只是,这个太微老儿又尖又滑,从来没有吃过半点亏,要是光论嘴仗,天下还少有人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