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甜甜一笑,歪着头,问道:“不给问。嘻嘻。”
聂擎天一怔,知道她有意逗他开心,但是依旧着了急,叹道:“好,不问也成。待你身子好了,聂大哥再问不迟。”
心妍吐吐舌,“身子好了,也不给你问。”等着看他犯愁的表情。
聂擎天当即目光凝定,望着她的脸颊,久久不语,却也不违拗她的意思,并不问出口,只是一连叹了五口气,脸上神色极是为难。
心妍抿唇轻笑,得逞道:“聂大哥,嘴长在你的鼻子下边,你就是大声问了出来,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聂擎天道:“聂大哥怕你不想听。”
见她摇了摇头,并以眼神催促他快些问,他轻轻咳嗽一声,又将她两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妍儿,今日中午宴席之上,在六国君主、将军、长老面前,你说...你说今生今世要做聂大哥的妻子,来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都做聂大哥的妻子,是真心话呢?还是哄聂大哥开心,为了让聂大哥在诸国君主面前有面子、不被世人笑话呢?”
心妍手臂轻轻一震,反握住了聂擎天的手。
“聂大哥,你对我的心意恩情,妍儿一辈子也难以报答。只要你不嫌弃,妍儿愿意在今生剩下的日子......”
她鼻尖一酸,泪水涌进眼眶,淡淡续道:“不管妍儿还能活一天还是两天,一年还是两年,妍儿都愿意留在聂大哥的身边,做聂大哥的妻子。”
聂擎天浑身一热,心想妍儿却是要与他一生一世相守了。这确是一桩大大的喜事。
“妍儿,不管你还能活一天还是两天,一年还是两年......”微微一叹,可惜妍儿要与他厮守了,时光却所剩无几,续道:“你走那日,聂大哥陪你一起离去。你...你不会孤单。”
待心妍微微颔首,聂擎天伸手要将她面上薄纱取下。
“既然妍儿已经决定当聂大哥的妻子,却为何要时时覆着面纱?难道要聂大哥长久隔纱相望么,那可当真折磨人?”
心妍抬手挡住聂擎天的已经触到她面纱的手,微微一笑。
“聂大哥,妍儿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却不能与你成就男女之好。只能一生一世对你礼敬有加。这面纱,我既然答应了那...那人...”
想起杨骜,立时双颊晕红,心中也突突猛跳,“我既然答应了三爷,自此而后,十年内不让他之外的男子见到我的真实面容,便要对他信守承诺,哪怕对聂大哥你,也...也不能破例。”
聂擎天微微苦笑,手颓然垂下,原来她做他的妻子,只是顾全他的颜面罢了。
“妍儿,你肯答应做聂大哥的妻子,是不是考虑到了杨骜定会信守约定,不打听你的消息,于是你才肯冒然昭告诸国君主,你对聂大哥的情意。若是杨骜会打听你的消息,你...你可还会大胆对众人表达对聂大哥的情意么?告诉聂大哥,这对我很重要。”
心妍低下了头,“对不起,聂大哥。他若是会打听我的消息,我...我就不会向旁人表达对你的情意了。”
心想若非与杨骜定了约定,彼此不去打探消息,她定然会因不愿让杨骜误会,而弃聂大哥的颜面于不顾了。淡淡续道:
“妍儿好不争气,被那人伤透了心,如今生死也在旦夕之间,可是...可是妍儿还是会偷偷想他,想他会不会带着怅儿、思恩一起来,把我接回他的身边。”
说到此处,泪珠滚下脸颊,赶忙抬袖拭去眼角的泪,喃喃道:“这三天来,我明明知道他在苍穹军营养伤,但是还是每晚半夜起身,去吉恩营地外四下查看,三爷脾性乖戾,又要强的很,我...我怕他再像个傻瓜一样,带着伤又来雪中站着等我,他身上的伤,可经不起折腾呢。”
聂擎天静静的听,也不将她打断,伺候她喝了一杯茶水,只听她断断续续又道:
“这三天来,第一天晚上,我坐在吉恩兵营外的小石头上,等了一个时辰,三爷没有来,我便回来屋里睡下了。第二天晚上,我想可能三爷兴许会在稍远的地方等我呢,于是向前迎了十几丈远,累到走不动了,于是坐在树根,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他也没来。”
说着已经抽泣不成声,
“昨天晚上,我想,是不是三爷受伤走的极慢,在我每每没有等到他赶来的时候,便回到了吉恩兵营。于是,我一路走走停停,摔了几跤,站起来又向前走,直到走出吉恩军营好远好远,直到天亮了,有人喊了一声‘妍儿’,我...我以为是那人在喊‘妍儿’,我又惊又喜又害怕...”
聂擎天苦涩笑道:“结果,却是清晨醒来不见了你的身影,急忙追去的聂大哥。”妍儿好失望,是么。
心妍抬起泪眸,握住聂擎天的手腕,急急问道:“聂大哥,他...他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伤重,不能来等我呢?他的伤,得休养半年多才能好,那妍儿可等不到了...”
聂擎天抚抚她的额头,喉咙如同哽住了,难以成声,轻轻宽慰道:“一来,他伤重,要养伤,不能来探望你。二来呢,他与妍儿定下了十年之约,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的毁约,前来相见呢,那不是让妍儿笑话么?”
“是啊,妍儿却忘记了十年之约了...”心妍意识渐渐昏沉,慢慢倚在了聂擎天的手臂之上,喃喃道:“那他是想来,却不能来,是么?”
聂擎天心中绞痛不已,只觉千万把利刃在心肠内剜绞,只恨妍儿才是最狠心之人,何以要将她对杨骜的思念之情,如此坦诚的相告。
他轻轻拍着她肩膀,哑声道:“是。杨骜他...他...”
一句‘杨骜比任何人都想见到妍儿’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听得心妍呼吸调匀,聂擎天低头看去,心妍双目紧合,眉宇安详,酣然熟睡。
聂擎天缓缓伸手,要取下她的面纱,看一看虽三日没有看到,却已经思念至深的面容,但是指尖触到她面纱一瞬,终究不愿违背她的意思,作罢了。将她横抱起,放在床上,帮她盖上锦被。
被放在床上一瞬,心妍醒了过来,说道:“聂大哥,你别走,你守着妍儿。妍儿也怕自己又偷偷的走了,好孤单。”
聂擎天道:“聂大哥不走。”坐在床沿小凳,握住她的左腕,随即趴在床沿,望着她的脸颊,“睡吧,聂大哥看着你睡。”
心妍向里挪了挪身,拍拍身侧空位,笑道:“你歪在这床沿睡一宿,明日一早还要与那六国之人商讨要事。免得到时没有精神。”
“嗯。”聂擎天和衣侧卧在心妍身畔的床沿,她在被褥里,他在被褥外,两人之间隔着两尺的距离,对聂擎天来说,却是今生今世离她最近、与她最亲密的一次。
“聂大哥,可以与那六国之人说么?不要与苍穹打仗。三爷受了伤,六国之人来的太过突然,他...他一定没有准备,这一战妍儿怕他会溃不成军。”
聂擎天轻轻道:“此事你不必多虑。聂大哥不是好战之人,决计不会欺侮杨骜这受伤、毫无作战准备之人。明日聂大哥便与朱子乾等人相商,将与苍穹交战一事善了。随后,趁早带妍儿回去吉恩国治病。”
心妍嫣然一笑,聂擎天的手扣在她手腕脉搏上,他掌心温度让她微微心安,不久便沉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陡然间一阵冷风吹来,心妍陡然间打了一阵寒颤,又有丝丝凉意打在脸颊、眉心。
心妍一惊,苏醒过来,却见聂擎天脸色甚是严肃,正抱着她,手臂一送,将她从窗户递出窗外。
心妍不知发生了何事,身上早已经被聂擎天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头上也带着一顶狐皮小帽。
“妍儿,吉恩军全数谋反,聂大哥自身难保,护你不住了。你立刻走!黑子、无常已经备好马车,等在军营后门之处,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上了马车,让黑子无常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快!”
聂擎天声音低沉且满是惶急,心妍从未见过他这般焦急心忧的一面。他话音落时,便将窗帘放了下来,将她阻隔在窗外。
心妍低声唤道:“聂大哥!”忙趴到了窗边,向营帐之内望去。
只见聂擎天走去门边,将四五人迎进了王帐。
这几人走在营帐中央站立,为首那人,面容与聂擎天有七分相似,但是这人却不似聂擎天那般有礼温文,这男子眉宇间满是邪气,更是带着几分阴狠之气。
聂擎天笑道:“九弟,你不在吉恩替为兄顾好朝政,却突然到访苍穹边界,来到为兄的王帐,却是为何?”
心妍心中一惊,听聂大哥提起过,他有个极是要好的九弟,名唤聂云风。聂大哥说这营帐是他的,想必是为了保护她。以免让人知晓,有人自这帐内逃出。
聂云风嘴角斜斜勾起,淡淡笑道:“小弟来接管大哥手中兵权。进而,帮大哥做大漠诸国之首。”
心妍双臂一震,不好,聂大哥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