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时分,天朗气清。凉风带着丰收的气息吹拂着整个舒塘镇。喧杂的闹市上,小贩依旧放声叫卖着,丝毫不肯放过集市的最后十几分钟,密密麻麻的逛集人,用那苛刻的眼光扫过他们看见的每件称心商品,若是对上了眼,又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
舒塘,资江边的一个靠水吃水的江南小镇,地方不大,却是热闹非凡,凡是顺流下去往益阳、长沙、常德,抑或逆流而上去往安化、娄底、邵阳直至武冈的人都会在此小憩,而镇东头的司马酒家则是行船之人的首选之地。
身处闹市却不为喧杂所扰,独坐二楼正可望见一江碧水东流去,千家万船天尽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伙计,再来一瓶酒!”东边桌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叫喊道。
“好嘞!马上来!”楼下立马有人回答道。
“唉!今年的生意又少了一半,都没有什么赚头了。”西边酒桌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哀叹道。
“这也没办法,现在大修公路,又有了汽车,汽车又快又安全,谁还想走水路啊。”同坐的光头汉子摇了摇头回道。
“唉!我看我们还是趁早把船卖出去,兴许还能有个好钱。”白发老头说道。
“嗯,现在就走吧,八月十八正是马迹塘船只交易日,我们把货送完,还可好早点准备。”光头汉子起身说道。
“好!”白发老人与他一起走下楼去。
“想不到这么好的码头就这么荒废了。”络腮胡子哀叹了声,将杯子的就一口喝尽,见服务员没有送酒上来,当下又喊道,“酒啊!伙计!”
“来了,来了。”一个绝色美女急急忙忙地拿着一瓶酒跑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老一少,老的大约五十来岁,穿着一件中山装,右手拿着一根大棍子,小的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副有钱人的样子。两人做到了原来两个老头坐过的地方。
“贺师父,你可一定要救救任儿啊,我们家可是九代单传,不能就这么断根啊!”西装男子哀求道。
“救他也很容易,就看你们肯不肯花那钱了。”中山装老头泯了口酒说道。
“贺师父,难道就不能少一点吗?”西装男子有点窘困地说道。
“不能,一分也不能少。你家小孩虽说是屡犯重病,可病根不在他身上,而是因为你家祖先飞扬跋扈,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乃至怨气缠身,不仅自己早死,更是祸及子孙。我替你们彻底消除怨气,肯定得花很多功夫,与你们九代单传来说,那点钱还是值得的。”中山装老头沉声说道。
“话是没错,可……”西装男子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碧云冉冉蘅(héng)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哼……哼……咦啊……哟!”一个长眉白发的老者举着一张黄幡,唱着小曲慢慢地走了上来。
“铁指神算二点耳?”络腮胡子一脸疑惑地看着黄幡上面的几个大字念道。
“对头!哥们,能不能与你凑个桌。”老者走了过来笑问道。
“好啊!请便!”络腮胡子将一旁的酒瓶拿开,给老者腾出了个地。
“哈哈,谢谢你啦,哥们,看你人还行,我今天就免费给你算个卦吧?”老者笑着问道。
“不必了,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络腮胡子又一口猛喝了一杯。
“呵呵,我算你是被追杀,而且追你的不是人……”老者拿过络腮胡子的酒瓶,自个倒了一杯,慢悠悠地说道。
“嗯……呵,不是人?那又是什么?”络腮胡子顿了会,苦笑一番说道。
“是个……魃!”老者神秘地说道。
“嗯?”邻桌的中山装老人酒杯顿时停在空中,尖着耳朵听向络腮胡子和老者。
“你!你到底是谁!”络腮胡子猛地站了起来,手中抓出一大把黄符,神情激愤的说道。
“哈哈!我不是旱魃,你也不必惊慌,坐下来慢慢说。”老者拉了拉络腮胡子说道。
络腮胡子犹豫了会又将黄符收入口袋中,慢慢坐了下来。
“李老板,考虑的怎么样?”中山装问道。
“贺师父,唉!好!我答应你了。”西装男子回答道。
“嗯!那我就三天之后再去你家,一定帮你搞定。”中山装回答道。
“好!我家任儿还在医院,那我就先去了。”西装男子起身先走了。
“哼!为富不仁!该你破财!”中山装见西装男子走后,冷脸说道。
“哈哈,看出来,哥们你也是一身正义啊!”老者忽然转过头来对中山装说道。
“哈哈!这样的人就该整治整治。”中山装笑道,而后走到络腮胡子一桌前坐下,“不介意我凑一桌吧?”
“没事,请便。”络腮胡子回答道。
“嗯,老哥,你刚才说的可是僵尸王者旱魃?”中山装也倒了杯酒问道。
“是,哥们你也是修道者之人?”络腮胡子回道。
“不但修道,而且修为还很不错!”老者笑道。
“哦?老哥会看相?”中山装问道。
“那是,这可是看家本领!”老者指了指黄幡说道。
“那你就给我算算我的命理!”中山装问道。
“不急,先给这位哥们搞定旱魃的事。”老者笑道。
“呼!老哥,你真能帮我摆脱旱魃?”络腮胡子长叹一口气说道。
“不要急,先伸手过来,让我把把脉,算上一算。”老者回答道。
“嗯。”络腮胡子伸了出去。
只见老者搭手上去,而后闭上双眼而后,深情不断变换着,好似在追寻着什么,大约一分钟后才放开。
“怎么样?老哥。”中山装问道。
“此魃的确难缠啊,追了你三十多年。唉,你这样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我看终极办法还是直接跟她面对面谈谈。”
“不行!我若出去必死无疑,我家的血海深仇就没人报了!”络腮胡子激愤地站了起来说道。
“哎!坐下!你要是想再藏下去,我这还有一个地方,包你五年之内平安无事!”老者劝道。
“五年!在哪?”络腮胡子顿时欣喜不已,因为这些年来,藏得最久的也不到一年,便被旱魃发现。
“就在本地明灯山下!”老者回答道。
“嗯?明灯山,我们村?”中山装惊讶道。
“对,明灯山山上点明灯,明灯山下藏明人,五年之内无处寻,包你安稳到终身。”老者念道。
“这真的包我五年安稳?”络腮胡子不信道。
“这个你无须怀疑,我可打包票,还有旱魃已经朝这边来了,大约半个小时就会赶到。”老者喝了杯酒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这么快!不行我得马上离开!我的马上走!”络腮胡子顿时惊慌不已地说道。
“事不宜迟,老哥,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我们村吧,下面有我们村拖拉机。”中山装说道。
“好!马上!马上走!”络腮胡子手脚慌乱地下了冲下楼。
“老哥,你也一同去吧,我看你算命的挺准,我们村一定有很多人找你的。”中山装看老者没有起身的意思,当下说道。
“嗯,也好,反正我是游荡四方,就跟你去一趟吧!”老者一口喝尽,起身说道。
“好,那我们就走,不能让旱魃赶到。”中山装和老者一同下了楼。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绝色女子急冲冲走上楼,狐疑地转了一圈后又匆匆离去……
一个院子里,算卦老者坐在院中,周围围着许多农村妇女。
“大师,你快给我家韩纵算算吧!”一个短发妇女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伸了过去说道。
“嗯!搭手上来。”老者按住小男孩闭眼想了会说道,“也是个大学生……”
“啊!真的?!那我们村一下两个大学生啊!哈哈,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妇女一脸欣喜地说道,而后递过来一个鼓鼓的红包。
老者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见妇女递过这么大一个红包,当下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一脸欣喜地结果红包,又从大口袋中拿出一个兽牙形状的吊坠说道,“小孩十八岁后有一大劫,带上这个可以保他一命。”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妇女接过吊坠,正欲给小孩带上,老者赶紧打断她。
“不行!必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戴上,在此之前一点要小心保管,不能见了生人。”老者沉声说道。
“哦!”妇女点了点头。
“让……让一下,麻烦让……让……让一下。”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小孩挤进人群。
“来了!大师你再帮我家韩莫算一下。”妇女接过小孩说道。
“好。”老者搭手上去,又闭上眼,神情变换的特别厉害,后来又略显痛苦,半响才睁开眼。
“怎么样?”妇女见老者想了这么久,心中顿时没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