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冷澈到周围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我叔叔生气起来非常可怕，他现在的模样，与我叔叔盛怒时期的模样并无两样。
我有些害怕了。
直到他修长的手指，狠而快的直戳我的双眼时，我更加确定，他，其实是有点癫的。
“既然这么不愿意做孤的女人，那好，把你的双眼还给孤，你不配拥有这双眼睛…”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的恐吓并不是在开玩笑，我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的一双引以为傲的眼睛，差点不保。
无论是身为阿史那相思，还是身为CoCo·J·Stephen，我的这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只要见过我的人，无论是熟人也好，敌人也罢，在我开口说话之前，总会称赞一番。
其中必有三分客套，七分真情实意在。
甚至连从不提起我父母的苏祢，也曾说过。据说我的父亲当初，就是被我母亲的这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迷的神魂颠倒，才非我母亲不娶的。
我对此是半信半疑的，因为苏祢从未夸过我的眼睛长得好看。
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无非就是“CoCo，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是多么的蠢”，或者就是“CoCo，你是猪吗？”
其实，我还真是属猪的。只是死党南迦听闻此事后狂笑不已，改叫我“小香猪”了。
太上皇是有点癫的，这一点高湛的随身侍从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清楚。
“太上皇，万万不可…”
当下也不顾僭越，挡在我的身前，拦下了高湛的毒爪。
高湛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下人竟然突然闯进门来。当下不知是被自己人气的，还是被我气的，总之猛烈的咳嗽起来了。
他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喘的连气都透不过，俨然一副要驾崩了的样子。
我意识到，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应该是先天哮喘症。
呼吸不畅，让他立刻松开了手。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扒的差不多不说，单看他上半身，穿的好像还挺人模人样的。
但再看下半身，裤子都脱了，一条都不剩。
我连忙转过身去，再不看他半眼。
给他整理贴身衣物的老侍从，一副轻车熟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样子，对自家主子放荡不羁的糜烂生活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想必是十分细心的人，才能伺候的了这么癫的主子。他连我替换的衣服都拿好了，甚至还悄悄示意我躲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我连忙点头，自己要是当着那个疯子的面换衣物，难保还要再上演一番刚才的戏码。
我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一边想着如何脱身，就听到了外面主仆两人如下的对话。
“刚刚抓到一个女子，自称是公主的侍女。敢问太上皇，应该如何处置？”
穿上衣服的高湛，又恢复了往日清贵的形象。此刻，他正在慢悠悠的喝茶。
“正好，带回去给仁纲做皇后。”
老侍从欲言又止，一句话如鲠在喉。
当然，这点小细节自然是瞒不过高湛的眼睛。
当下，杯子一摔，眉毛一挑，一双深邃黑眸眼底是暗流涌动。
老侍从赶紧跪了下来，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老奴不敢…不敢…”
高湛似乎心情好又不好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他给自己再倒一杯茶来，但接下来的话却把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吓得是魂飞魄散。
“孤觉得你如今已经年老体衰，是不是该告老还乡了？”
他自太上皇五岁起就一直照顾在左右，是看着太上皇长到大的。如今在太上皇身边也已经侍候了二十三年，怎么能说走就走？
还是说，太上皇已经下了杀自己之心？
这样一想，他又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恳请太上皇让老奴照顾左右…”
即使如此，高湛也只是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淡然的挥了挥手，表示已无再商量的余地。
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熟悉高湛脾气秉性的老侍从，默默地又磕了十个响头，然后慢慢起身，悄悄退到屏风后面去了。
碍事的人一走，我就遭殃了。
我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忐忑，他却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悠悠的开口道。
“说吧，你是想从孤这里保住双眼，还是想保住身子？”
我用力瞪了他一眼不说，还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大概是许久没有遇到我这么一号倔强的人了，他绕到我身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就当我以为他会吻下来时，他突然邪邪一笑，语气甚是温柔。
“想要孤？不给。”
我一口怒气就这么怄在嗓子眼里，实在是憋的难受之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这一打饱嗝可不要紧，许是我今晚吃的太多，这下全都吐出来了，还吐了他一身。
高湛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再然后就变青了。
我知道他有点疯癫，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癫，还这么的重口。
眼下也不顾我吐得有多天昏地暗，他一下子扯紧了我的领子，语气甚是不悦，或者说已经怒到极点了。
“就这么讨厌朕吗？就这么不想看到朕的脸吗？”
我想否认，奈何他太歇斯底里，我连摇头都做不到。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尴尬的氛围一下，他的兴奋点却被点燃了。
解下俩人的衣物，也只是瞬间的功夫。
眼看着守护了二十二年，不对，十四年的节操就要不保后，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抽风了，朝门口处大吼了一声。
“阿烈！”
高湛迟疑了大概有两三秒的功夫，然而奇迹并不总发生。我在心中祷告了无数遍，阿烈依然没有出现。
他“噗”的一下笑出声了，又开始了少儿不宜的动作。
绝望之下，除了大声呼出“阿烈”的名字以外，我就只能等死了。
“乖，把腿再张开一点，腰也抬高一点…”
知道我逃脱不了后，他的语气里不仅处处溢满了宠溺，还充满了诱惑。
剑拔弩张之际，有一团大大的黑影冲了过来，一下子跳到了高湛的背上。
对准他的肩膀就是狠狠地一口，连皮带肉被咬下来了一大块，鲜血瞬间流了一大滩。
我正要搂住阿烈，赞赏它的机智与勇气。它却不停的东张西望，好像很焦躁的样子。还很用力的挣脱了我的魔爪，一下子跑没影了。
再次出现时，它的嘴里多了几件我的衣物。
我摸了摸它的头，正要表扬它的体贴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往身后看了一眼。
宇文纯就站在那里，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打了鸡血似的红。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挖个坟把自己埋过，脸红心跳之余还做出了此生最羞耻的举措。
我用衣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当然，遮完我就后悔了。
宇文纯愣了一秒，红着脸走到我身旁，将他的外套裹在了我的身上。然后迅速横抱起我，将我抱上了马。
我只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喊“太上皇”，也听到有人被狠狠推倒在地的声音。
向后一看，高湛已经上了马，那老侍从一屁股坐在地上，估计一把老骨头都给摔散架了。
“阿纯…”
我扯了扯宇文纯的袖子，肌肤相亲之余，透过衣物，我感受到了他滚烫的体温。
再一看他身上，还有好几处新鲜血迹，应该是伤口复发又感染了。
“相思…”
他摸着我的脸庞，手心滚烫。语气很是复杂，像是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却又不能问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我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大概…已经被戳穿了。
除了抬头朝他苦笑之外，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他，也只能先装作不知。
“公主…”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还以为是宇文纯叫我。
抬头看他，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止如此，反应似乎还慢了好几拍。
谁都没想到的是，他突然坠马了。
事情来得太快，完全来不及反应。我下马的那一刻，才看到喊我的确有其人。
是阿旭，她牵着一匹马。正想着她怎么也来了。突然想起之前的对话，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公主侍女，就是她？
“阿旭，帮忙一起把他弄上马去…”
“可是公主…”
阿旭吞吞吐吐，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身后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高湛就站在三人身后，冷冷的看着。
“只要你乖乖跟孤走，孤也许会考虑一下放他们俩人活着回去…”
没等他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不要，反正你也会把他们打个半死…”
高湛愣了一下，似乎正中下怀。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
这笑容里的意味太多，我没有全看懂，只看懂了几分而已。虽然不是畅怀大笑，但能够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愉悦。
“孤答应你，不会将他们打个半死，如何？”
我摇摇头，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湛呆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甚是温暖，甚是风华绝代。继而脸色突然一沉，高手一挥。
暗箭如雨，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他抬手的一瞬，我拿着宇文纯的弓箭，对着他的心脏就是一箭。
我没有射偏，但倒下的人却不是高湛。是那位忠心耿耿的老人，至死都不忘效忠于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