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天、风烟起、角鼓号、一梦归西望。
水月镜、花姿容、描眉妆、泪影淡胭脂。
陈琪伏在地上,睡梦中回到了昔日金戈铁马的战场。那时的他风华正茂和初来边关的孟元相识,并结为好友,俩人在军营同吃同住,无话不说、惺惺相惜。
三年后,俩人同升都统之职,孟元为正、陈琪为副。当俩人得知晋升的喜讯马上纵马扬鞭、驰骋塞外,一时间意气风发心中好不畅快。当他们纵马行至塞外的一处高大的坟丘之前,驻了马,心情沉重地在坟丘前深施了三礼。礼毕,孟元才悲愤道:“我孟元和陈琪今天来探望弟兄们,给你们报个喜讯,你们的家人给你们带来了书信,家里都一切安好;今天我们已经官升校尉,这都是拖了你们的福,如果没有你们昨日的杀敌报国,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说着,孟元将带来的酒坛打开,全部洒在坟丘之上:“弟兄们,你们安息吧!”陈琪则将那些弟兄们的家书点燃,以此寥记这些死去的英灵。
四周的风声呜咽,将书信的灰烬吹得漫天飞舞,好似以欢快的呼啦声回应着他们的告慰。看着这些曾经的共事的兄弟,孟元感慨道:“弟兄们千山万水,最后落得马革裹尸、流落异地,好不凄凉。我孟元他日如果逢遭不测,也定将埋葬于此,长伴这些瞻前马后的兄弟。”他说得如此悲壮,话语中尽显人世的沧桑。惊得陈琪连连劝道:“孟元兄不要如此伤悲,你还有父亲和妹子,不像我孤单一人,怎敢长眠于此呢?”陈琪话里有话,提议他不要说不好的彩头;可孟元非但没有意会,反而更加坚持了:“我留意已决,死后会常伴这些弟兄的,不让他们孤单寂寞。要是等到那一天到来,你就代为保卫我的家人吧。”他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谶语般的道破自己的遗言。
五日之后,孟元和陈琪奉命潜入敌境刺探敌情,刚开始一路顺风顺水,谁想归途中却遭遇大队敌军,孟元和陈琪拼死突围,但因敌众我寡,逢遭不测的他们只能面临着生死的抉择。
经过一天一夜的舍死搏杀,孟元和陈琪终于突出了敌阵,但俩人已经精疲力竭,身遭重创,而且敌兵越来越多;为了活捉他俩,不惜轮番进行车轮之战,这使得他们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眼见得陈琪的气力渐渐不支,孟元急在心里,忽的大喝一声,砍到身边三四个敌兵拉着陈琪的马匹就朝着前面冲去!敌军淬不及防,被冲出一条血路,暂时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孟元得到了喘息,急忙拍打已经昏沉中的陈琪:“兄弟,快醒来!”在昏沉中的陈琪被猛然惊醒,惊喝道:“大哥,我们已经回营了?”“没有,我们还在敌境,那帮龟孙子还跟在我们后面。”孟元咬牙道,满是血迹的两手死死地拉着缰绳。陈琪赶紧回头,却见后面一大片滚滚烟尘,隐约可见兵器的闪烁寒光。看见此景,陈琪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哥,我们该怎么办?”他将佩剑握紧,随时准备着敌人的冲近。但抽出的佩剑却被孟元给退了回去:“敌众我寡,不可硬拼,我们还要回去禀告敌情!”
“那怎么办?敌军将近了。”陈琪的剑又拔出剑鞘,他已经置生死度外了。谁知这剑又被孟元送了回去:“兄弟!我们俩人必须有一人活着回去,不能把命就搭在这里了!”一听他如是说,陈琪马上应道:“那就让我返回去!引开他们,让大哥活着回去!”说着就要纵马返回,却被孟元急起拉住:“兄弟,回来!你不能回去白白搭了一条性命!”“大哥,那能怎么样,敌军将近,我们已经多少时间了!”陈琪见此急怒道,满头的汗冒了下来。可孟元却缓缓道:“兄弟,听我一言。我有家人,上有老父、下有妹子;可你孤身一人,尚若就这样去了,何其孤苦?”见他如此关心自己,陈琪不禁笑道:“大哥,小弟自小就是孤儿,有幸与大哥相识,现在生死面前,大哥还纵情重义,令小弟佩服!大哥有老弱亲属,小弟却了无牵过,就让小弟去吧!”说着,陈琪一拍坐骑,打马而去!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把匕首插入了他后背,陈琪痛得回转身躯:“大哥,你这何意?”但见孟元含泪说道:“兄弟,我意已决。为兄将你刺成重伤可以掩过敌军的耳目,那就当为我赡养老夫弱妹吧!”话还未完,孟元就将他和坐骑推到在地,然后纵马而去。
陈琪眼见他闯入敌群,却阻拦不住。自己重伤在身,只有眼睁睁见他浴血敌阵,最后消失在一片朦胧的血海雾雨之中,何其惨烈,让他毕生难忘。“大哥,小弟今后一定达你所愿,赡养老父弱妹,让你魂归故里。”那一日,长虹贯日,落华满天。远处鸿雁悲鸣,像是见证了这段豪情与壮语。他跪在孟元的赴义地,最后找到了他的遗骨,做成了骨箫,带回了其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