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郎一路上风光无限,但他却愁眉不展。他一路上思念妻子,悲痛万分。冥冥之中,他觉得她还活着。他不相信上天会对他这么残忍,让他与她阴阳双隔。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知道他今后漫长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
而此时的黄三袅,正坐在小轩窗前发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许的憔悴。思念的重量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屈指一算,林定郎离去已有两月。她的心感到隐隐的不安,到底是什么让她不安她却想不透彻。她喃喃道:“官人,你现在在哪里呢?这一路可平安?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写一封书信回家呢?为妻在家很是担心,怕自己这么久的等待会落空。我现在都在想,你要是不上京赶考也好。若是金榜高中,你回来见到我这样一个糟糠之妻会不会失望呢?”想到这,她安慰自己道,“不,不,你不会的。我们这么多年以来的感情是情比金坚的。你见到我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是不是?”
黄三袅想到这,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房间内的红烛摇曳不定,仿佛在跳一场凄美的舞。此时门突然响了。黄三袅赶紧擦了擦眼泪,对着门问了声:“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姑娘,是我。”
“阿兴?”黄三袅赶紧站起来,开了门。许久未见到阿兴,黄三袅赶紧将阿兴往屋里拉道,“春香在那屋呢,我去叫她。”
阿兴不好意思地说:“三姑娘,我不是来找春香的,我是来找您的。”
黄三袅问道:“找我?不是我家那大哥又要抓我回去吧?他还不知道我活着吧?”
阿兴抓抓头说:“姑娘跳桥生还那事早在盐盆传开了,我们那的邻居都夸姑娘是个重情重谊的节烈之女,大相公自然也是有所听闻的。只是他都没向我打听小姐您。想必是觉得对不住小姐,不动那歪念头了吧。”
黄三袅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那阿兴你来是告诉我何事?”
阿兴突然眼眶湿润了,声音哽咽道:“我是来报凶信的。”
黄三袅一听这话只觉得后背发凉,她艰难地问道:“什么凶信?”
阿兴说:“是,是老夫人,今早吐了一口血后,叫了几声姑娘的名字就气绝身亡了……”
“什么?”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希望这不是真的,但当她从阿兴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她还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哭道,“娘,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您。您的养育之恩女儿还未报答。生前不能侍奉您,连您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阿兴赶紧扶住悲痛欲绝的黄三袅道:“小姐,请节哀。老夫人在的时候说了,她很想小姐,但是她愧对小姐,大相公如此对您,她却无能为力。后来在病床上又听闻小姐跳桥轻生的噩耗,她老人家悲痛万分,病入膏肓。前阵子她才得知姑娘还活着,看得出她很想见小姐,但她都告诉我不要将她病重的消息告诉您。她担心大相公还会使坏。如今她去了,大相公理应有所悔悟。此番就是他让我通知您这个事的。他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料理后事了。您明日一早便起身去盐盆吧。”
春香此时已站在了黄三袅的身边,黄三袅悲伤地扑到春香怀里失声痛哭。春香拍着黄三袅的背部安慰道:“小姐,别哭了,当心哭坏身子。”
黄三袅道:“不,不,我要马上去盐盆,我要去见娘。”
春香道:“小姐,你不能去,你这一去难免大相公又出什么阴招害你。”
黄三袅却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道:“不,我娘苦等我多日,我却未能了却她临终遗愿。现如今她去了,我断不可不去。一世人活到头这是最后的日子,我怎么样也要回去见娘。娘已等得太久,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阿兴。你坐什么来的?”
“小船。”
“走,我们三人挤一挤,即刻就走。”黄三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就往外走。阿兴和春香只得急急跟在后面走。黄三袅在夜色中走得匆忙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手上被石子划破了,殷红的血流了出来。她顾不上疼痛和身上的灰尘,继续往河边走去。
船阿伯正在那里等待。他见三人朝船走来,赶紧说道:“这船小,最多只能坐两人,不能多了。”
阿兴掏出银子央求道:“老伯,这天色已黑,再雇不到船了。麻烦您帮帮忙。我家小姐是给回娘家她娘奔丧的,着急要走。”
老伯盯着黄三袅细看了一会说:“你就是黄三袅?”
黄三袅点点头。
老伯道:“好,听闻盐盆的黄三袅是个忠贞节烈之女,宁死也不肯重婚改嫁。老汉我敬重你。这程不收你钱也要将你安全带到盐盆。”
黄三袅谢道:“谢谢老伯。”三人遂上了船。此时突然响起林三婶的声音,她对着船喊道:“等等!”
黄三袅见是林三婶,对她道:“三婶,我娘去世了。我得回盐盆料理她的后事。这儿就劳烦您了。”
三婶道:“孩子,你去吧。这里有三婶,你放心,定郎要是回了我让他马上去寻你。”说着又对春香说:“春香,你好生照顾小姐。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马回来告于三婶。三婶会帮助你们的。”
春香回道:“好,三婶。您回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林三婶点点头,对着她们招招手。
老伯点上一个灯笼递给阿兴。阿兴接过。船晃晃悠悠地开走了。灯笼散发出忧伤的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