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郎回到乐清下羊角,急匆匆敲响了林三婶的门。林三婶开了门,见到是林定郎,赶紧将信拿出来递给林定郎。林定郎看了信,面露难色。林三婶关切地问道:“定郎,信里写了什么?当初阿兴送信来好象非常着急。我也不认识字,也不敢拿给别人看,我好生着急呀。”
“三婶呀,幸亏我在阿兴的帮助下回了下羊角,要是我去盐盆黄家见三袅,恐怕是有去无回了。”林定郎拿着书信感慨道。
“什么?有这么严重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婶,这回您一定要帮我。”林定郎对着三婶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侄儿快快起来,起来再说。”林三婶赶紧去扶林定郎。
“三婶,黄家大少爷贪富欺贫,想把三袅许配给他在白石的表弟汪志文。十三定亲,十四娶亲。这是娘子的亲笔书信。信中三袅让我在十四黄昏准备二十只河船,壮丁一百个,赶去盐盆,河船倒是可以去租,三袅上次给我一百两银子,我送不回去,只能拿了回来。也还好可以救急用。可是那一百个壮丁我去哪里寻呢?要是十四黄昏办不到,三袅说只能跳河为我殉情了!”林定郎拿着书信焦急地来回走动。
“孩子,别急。你跟三袅都有情有义,我相信老天有眼,不会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三婶钱没有,在下羊角住了一辈子,土办法倒还是有的。”
“三婶,你有什么办法?”林定郎起来焦急地问道。
“阿侄,你跟三婶来。”
“三婶,去哪里?”
“到祠堂去。”
林三婶引林定郎去了林家祠堂。她来到祠堂的大鼓前,挥动浑圆的手臂,擂起了大鼓。顷刻间祠堂鼓声大作,传到了林宅上下。此时已经日落西山,黑暗开始慢慢滑过林宅,笼罩大地。人们举起火把出来了。扶老人的,抱小孩的,夫妻相携的,单身的壮丁们,都一一朝祠堂奔涌而来。刹时人头攒动,安静的小镇突然人声鼎沸。林定郎被一幕吓呆了。从小到大,还还没在下羊角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人微弱的力量,在一群人中被激发了出来,刹时群情汹涌。他不由地朝后退了一步,被林三婶一把拉向人前。
“林三婶,你把鼓擂起来做什么?”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一边抚摸孩子的脸蛋一边好奇地问道。
“众相亲们,勿慌,听我三婶慢慢道来。”林三婶不慌不忙地去搬了一条凳子过来,她站了上去,矮小的身材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她对众人深深一鞠躬说后接着说道,“林宅众房族们,我们姓林人造了这个祠堂,每年在此祭拜林姓祖宗,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我们林姓人能够过上好日子。如今我们这的林姓人吃了大亏,有了大难。现在我只等众乡亲们一句话,是帮还是不帮?”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大嚷起来:“是谁?谁被欺负了?”
一个大汉站了出来,贴近林三婶说道:“谁敢欺负我林姓人,老子第一个不同意!林三婶快说,谁被欺负了?”
林三婶左手朝上,右手打了食指顶住左手手心,打了一个安静的姿势。众人陆续安静下来,底下还有些许唏嘘声。林三婶朝着众人抱拳说道:“不瞒大家说,就是我家侄儿林定郎。”
“啊……”底下纷纷议论开了。
一个大婶说道:“三婶呀,你开什么玩笑。你家侄儿这么乖巧懂事,谁人这么蛮横无理要欺负他呀。要是真有此人那简直是猪狗不如天地不容呀。”大家齐声附和。
众人以为三婶开玩笑,纷纷摇着头想离去。林三婶一急,凳子一歪,她倒在了地上。此时默不作声的林定郎赶紧上前去扶,他扶起了林三婶。又对即将离去的乡亲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各位乡亲父老,晚生林定郎在此给各位磕头了。晚生自小父母双亡,三婶待我如亲生孩儿,才为我出此办法,惊扰了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在下自小就与盐盆人氏黄明德员外之女黄三袅定下百年姻缘,只因我父母双亡家道中落,那黄家大公子贪富欺贫,想将我娘子黄三袅许配给白石的表亲汪志文。我娘子是个多情多义的九贞烈女,宁死不屈,现被大公子软禁在家。十三就要把她改嫁给白石的汪志文,十四黄昏花轿就要迎门,想强行把我娘子接到白石去。这是我娘子的亲笔书信,她要我准备河船二十只,行郎一百个,带到盐盘。我只身力薄,还望众乡亲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即将离去的乡亲们听闻这番真心告白,纷纷停住脚步,都转过身来朝林定郎走去。走在前头的人弯腰扶起林定郎,林定郎不肯站起,对着乡亲们磕起了头:“若是乡亲们肯帮我,他日我定当报答这个大恩。请乡亲们帮帮忙!”
“乡亲们!”林三婶顾不上揉摔疼的腿脚重新站到凳子上,大喊道,“林定郎父母早亡,现在我三婶就是他的娘。谁能救我我儿媳,我三婶做牛做马报答他!”
“三婶,你别急。我们平日里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少离开此地。此番毕竟要离开下羊角这个地方,人家又是大户人家,肯定打手众多,要去抢亲又谈何容易。大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有所顾虑是应该的。但是定郎这么好的孩子被人如此欺凌,天理不容。我们去帮忙也是义不容辞的。这样吧,谁愿意去就签下大名,我算第一个!”壮年阿牛当场就在祠堂的红纸上签下了名字。他一开了这个口,后面的人顿时跟了上来,纷纷要求签名。最后,竟然有两百多人签了名。林定郎和林三婶去除了一些老弱妇儒,留下了一百零一个人。乐清人喜欢整数后面凑个一,算是讨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