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伤天害理做坏事，干啥不敢说真话？我可不像那些没天良的人，啥坏事都敢干，吃喝嫖赌，卖妻卖子！这种人若被我遇到，我定杀了他！”冯妈同样觉得，眼前的这个花老道太像那个坏蛋了，连他说话喜欢眯眼提眉的动作都像极了。
“你家小姐，”老根道长知道，这年头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反正，这事也不算是秘密，只是提前让人知道而己。“皇上的意思是，降后为妃，另居它宫。嘿嘿，皇上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后来也是听了贫道的建议，”
降后为妃，另居它宫？冯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就是说，新皇后进宫后，二小姐将不再是皇后而成了皇上的一个妃子，搬到另外的宫殿去住。
冯妈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下了，这种处境，不算法是太差太难堪，冯妈还能接受。“这么说，我家小姐得感谢道长成全之美喽？”
“这倒不必，只要你能把你家小姐那日的情景细细地跟贫道说说，贫道就感激不尽了。”
冯妈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淡然地说：“这你就问错人了，我跟道长一样，对小姐那夜的事儿也是一头雾水。要不，道长你亲自去问问我家小姐？”
老道一愣，眸底里的疑惑越来越浓厚，他眯着眼，回味着冯妈的话，似在探询地说：“看样子，嬷嬷也是个厉害角色，想必也经历过大难大事……”
冯妈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哼”了一声，掩饰地说：“大难大事倒没亲身经历过，只是看得多见得多了，心里自然有些凉意。”
说到这里，冯妈觉得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转过头盯着老道，笑着问：“听老道长的口音就是京城人氏，想必京城的旧事也知道不少吧？”
“你这是何意？贫道进道观之前，确是京城的一介良民。”
良民？哼，瞧他的模样就不像是好人。
“请问道长跳出方外之前住在东关还是西关啊？”
老道长脱口回道：“在西关啊……”
西关？
冯妈的心猛地一抽搐，她觉得眼前黑暗一片。
“是吗？那太好了，今儿我回府去，遇见府里的大太太，闲谈之间，大太太突然提起几十年前的一件旧事，问得我一愣一愣的。”
“啥事？”
“大太太说，当年她曾跟一个丫头很要好，并作主把那丫头嫁给了她住在西关的一个远房亲戚。听说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那丫头还生了个儿子，可不知为啥，几年后，这母子俩突然不见了，失踪了，也不跟大太太说一声。大太太念旧，这十几年来不停地在寻找那丫头，可就是找不见。那丫头听说是夏府的家生奴婢，父母家人都在府内，想去也没地可去呀……大太太得知我也是京城西关的人，便问我有没有听说这件事。道长，你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有否听说过这事？假若有听说过，请告诉我吧，我家太太一定会重重地感谢老道长的，这也是一件积阴德的善举啊。”
无根道长一愣，一直细眯着的眼突然睁得奇大，浊黄的眸底里流过一道莫名的精光，但这道精光很快就消失了，平静的面容掩着他翻滚的心潮，淡淡地说：“这倒没听说过，往后若有听说，贫道一定转告嬷嬷。”
冯妈将老道的变化全瞧在眼里，笑了笑，好象很感激的样子，拂开不住地垂挂在头顶上捣乱的枯枝，道：“那就太谢谢老道长了。”
“嘿嘿，不客气，举手之劳罢。”
冯妈的心里己有了底，但不能确定。
冯妈也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走了两步，突然转回头说：“对了，我还没告许道长那个丫头的名儿呢，天地这么天，没名没姓咋找啊？”
老道长讪讪地笑道，作势地扬了扬佛尘，道：“是啊，那女人叫啥啊？”
“大伙都叫她啥翠儿的，娘家姓就不知道了，”冯妈皱着眉，继续半真半假地说：“听大太太说，翠儿嫁过去的夫家姓戴，还听说那男人长得奇丑无比……夏大太太还说，那个丑汉子若不是仗着娘老子有两个银子，他上哪去娶翠儿那样既温存又贤惠的娘子啊？恐怕连老婆都娶不上。”
“奇丑无比？丑汉子？胡说八道！”无根老道显然是进入了角色，别看他自打被街市上的地痞流氓毁了容后，可多年来自我感觉一直良好，总是沉浸在当年的“美好”中走不出来，最讨厌最恨的，就是评点他的貌丑！“他若是算丑汉子，这天底下就没美男子了。”
“啊？”冯妈全明白了，恨得直咬牙，却故作惊讶地叫道：“这么说，难不成道长认识那戴姓男子？这太好了，找到了那男人不就找到了翠儿母子俩了。”
无根道长倒吸了一口凉气，提起道袍就朝影壁外走去，有些紧涩地说：“贫道咋会认识那个戴姓男子？好了，不跟你胡谄了，贫道还有要事呢。”
冯妈紧随其后，紧拽着老道的宽大的衣袖，央求道：“老道长，你就行行好吧，听你的话意，你一定知道那个人在哪，一定是见过的。要不然，老道长如何会说那男人不是丑汉子而是美男子呢？道长啊，请你看在大太太思念故人的情分上告诉我吧，这也是大大的功德不是？”
“不知道不知道，你别缠着贫道！”无根道长猛地甩开冯妈，急急忙忙地往外冲。
冯妈冷笑了，她已经断定，此人绝对就是那个死上千百次都难解心头之恨的老花心贼！
眼看老道己和自己拉开了数丈距离，冯妈突然使促侠似地大叫了一声，将音调拨得高高的：“老道长，戴……云……荣！”随后，马上加上一个“正”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