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老一少在暮色中搀扶着慢慢的爬上了高高的台阶,来到了大佛脚下。
安保人员是如何隐身的咱们不知道,反正此刻广阔的广场上只有这爷孙二人。面对着巍峨的大佛,无分贵贱,无分老少,两个人统统都是渺小的普通人。
赵慎三并没有让老领导在摆满了蒲团供善男信女下拜的地方停留,而是扶着他转到了大佛后方,那里是一块汉白玉立的石碑,碑上刻着大大的一个“敬”字。
“爷爷,就是这里。”
赵慎三好似誓把神秘进行到底一般没头没脑的说道,然后他就打开了另一只胳膊上一直挎着的一个大袋子,从里面变出了四盘子用保鲜膜包裹着的新鲜水果,又变出了两根蜡烛,又变出了一个黄铜小香炉跟一把香,一刀黄表纸。
老领导已经老泪纵横了,他颤抖着双手亲手点燃了蜡烛,然后又在蜡烛上点燃了香,插在赵慎三放好的小香炉里,慢慢的跪下去了,一边哭着一边点燃了那刀黄表纸,瞬间,火焰四起,漫天的纸灰随着一股轻风盘旋在两人身周。
一声声压抑的、苍老的哭泣声从佛像背后隐隐传来,经久不息……
天色黑定之后,一老一少才缓缓的站了起来。赵慎三细心地把这个原本不供人参拜的石碑前面收拾干净,直到显露不出一点曾经有人焚香烧纸的痕迹方才罢休。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老人一直默默地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
转回到佛像正面的时候,老人突然问道:“小三,浩然他们……就是在这里被……”
赵慎三默默地点点头,当看到老人满脸的惨然时就宽解道:“爷爷,当时有高僧说了,是各自的因果罢了,您老也不必太过愧疚。”
“唉!话虽如此,总是心里难安啊!我看你剩余的还有香烛,就替我给浩然跟老刘上一柱香吧,就说我对不起他们,祝他们来世安好。”
老领导叹息道。
赵慎三听话的过去焚香祝告过了。
两人慢慢的走到下山的台阶前时,老人说道:“小三,陪爷爷坐一会儿再下去吧。”
两个人影并排坐在了台阶上,老人突然说道:“爷爷打算把你带到京城去,你可愿意跟我走?”
赵慎三一愣,这个提议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让他根本没有法子及时作出回应,就傻在那里了。
老领导慈爱的拍拍他说道:“唉!爷爷也是人,也会有舔犊之情的,虽然你不是我家嫡系的后人,但我从一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这个沉稳可靠的孩子,而且……我看到这一切之后,更觉得好似是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你注定是我家的孩子一般,否则这一切原本应该是我家人办的事情,居然是你这么一个孩子给办好了。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怕你受不起,爷爷都想给你磕几个头感谢你的。”
“爷爷,看您说的。”
赵慎三依旧是如此的简捷。
“我这次回来也看到了,你在这里因为跟博文家的丫头的婚事,无形中就成了文彬跟白满山之间争斗的靶子,虽然这对磨练你也有好处,但毕竟做包子馅的滋味不好受。而且爷爷也看出来你对郑家那个丫头已经彻底死心了,那还不如跟爷爷回去,在京城发展几年再下来,起点高的话日后也可以发展的快一点。我想好了,恰好作为农业创新的成功者,作为正当的奖励,你就可以到农业部门去任职。反正凭借你的基层工作经验跟你的小聪明,就算先给你一个副总经理干着,你把下面农业创新的工作负责起来,也过不了几年就能放下来了。”
老人果真是如同对待亲孙子一般替赵慎三考虑了。
其实老领导原本欣赏赵慎三是真的,但是如果说当初不是因为卢博文跟郑焰红的关系就欣赏了他、认下了他那也是安慰他的假话。那也仅仅是老领导听了李文彬的汇报,同情这个孩子可怜,为了替他重新树立自信心才善意的骗他的,但这个欺骗对于赵慎三来讲却已经足够了。
但接下来,当老领导亲眼目睹了赵慎三用努力跟聪明做出了那么好的农村工作创新,更加把旅游兴农这条线打造的红红火火,工作能力自然是不用说了。及至到了这里,更发现自己家的事情被赵慎三办的如此妥协,更加上灵异的天相带给他那莫名的震撼,在那一刻起,对赵慎三由衷的感恩就真的化成了浓浓的舔犊亲情,故而才使得多少年来连对待儿子都没有用过特权的老人第一次破了例,准备不避嫌疑的真心实意替这孩子打算的。
如果说有人能替他摆好一架登天的梯子的话,无疑,这个老人已经替赵慎三摆好了!
黄金之路!
必胜之路!
毫无悬念的、金光闪闪的道路就摆在眼前!——京城部里的副总经理级中层——负责抓一项具体业务——毫无悬念的成功完成任务——在众人无话可说的情况下下来任职——以最少是正总经理级的级别作为空降派成为地方官!
赵慎三虽然依旧状若痴呆没有回答,但此刻他木讷的外表下每一滴血液都在被这条路带来的诱惑所沸腾。
这是一条任何一个脑子没进水的人都会不假思索一口答应的道路。
要知道这条路如果放过了,通过一个人的个人能力苦巴苦熬的话,就赵慎三现在的正总监级地位,没有个一二十年的时间,想赶上林茂人或者是郑焰红那是痴人说梦。更何况那狗人跟那女人也不是平地卧的主儿,等他追上去了,人家早就又更上一层楼了!那岂不是说,今生今世,那个“裙带领导”的羞耻匾额就悬挂在他赵慎三天庭饱满的额头上一直到死了?如果说他已经丝毫不爱郑焰红了绝对是假话,正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会伤得越深,更加越发急于超越她的光芒显示出他个人的光彩。
这一切在他在云山寺的时候就无数次的想过,但每次都觉得万不可能,除非他从商,在另一条领域杀出一条血路成为黑马,但是在我们这个国度里,自古至今都是权为上,就算他成了李嘉诚第二又如何?当领导的想收拾你还不是现成的?没有地位的富有又能威风到哪里去?(以上均为赵慎三个人思维,不代表作者对官、商关系的理解。
就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想通,故而赵慎三才会在郑焰红找上门去又是做戏又是央求的时候显露的无比绝情,更加从那女人字里行间隐藏的咄咄逼人更加逆反了。所以,纵然心疼她,却依旧转身抛弃了她。
而此刻,一切原本遥不可及的愿望都变得如此的简单。
简单到他面对着这个等待他回答的老人,轻轻的吐出一个“好”字,仰或是不说话让他的脖子带动他的头颅做三下两下上下运动,这一切就唾手可得!
接下来,顶多五年,正总经理地方官!
到那时,估计因为李文彬的作用,林茂人那条狗还依旧当着他的主管办主管,而郑焰红,顶破天也无非是个主管办主管。
而那时,他赵慎三怒马如龙席卷而回,却再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下属了,也再不是人人非议的弱者了,而是跟他们并驾齐驱的同级别领导。
作为空降派的天潢贵胄,再凭借土著的人脉基础,一人总揽天时地利人和,还不是广阔天地任他驰骋啊?
答应吧,还想什么?这不是你多年的心愿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仅仅一个字,一切梦想成真。
赵慎三会答应吗?
赵慎三终于说道:“爷爷,我很矛盾,您让我想想好吗?”
老人并没有着急得到这个年轻人的回答,反而因为这个孩子的思索而更加看重他的人品了,如果一说出来就获得了应答,足以说明这个孩子还不太成熟,此刻就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好好考虑。”
“夜凉了,等下会上露水的,咱们回去休息吧。”
赵慎三体贴的说道。
于是,一老一少慢慢的下山,路上老人问道:“小子,上次看你跟你小媳妇挺和睦的,怎么会结个婚还结出乱子来了?如果说是误会的话,还是不要太刚强了,毕竟遇到一个可心的人不容易。”
赵慎三痛苦的摇摇头说道:“爷爷,我明白是误会,但我们的问题不在这里。”
老人笑了:“呵呵呵,是啊,你大小也是个男人,长期被女人的气焰压着,自然心里不舒服,正好遇到一个借口,不要她也就能扬眉吐气了。”
“爷爷,不是您想的这样!而且,我也没打算不要她,只是……”
赵慎三有些着急的说道。
“切!男子汉,要就要,不要就不要,黏黏呼呼的算什么?你们虽然年轻,但也都到了不结婚不行的年纪了,如果不要人家了趁早说明白,也别耽误了人家。那丫头虽然刚强过了点,但我老人家看她也不愁嫁。”
老人不屑的说道。
“我自然知道她不愁嫁,想娶她的人多了,可是……哼,如果她嫁了别人,也算我看走眼了。”
赵慎三忿忿的说道。
“哈哈哈!得瑟的你,还吃定人家了啊?小子,听老人的话没错,有些事是不能等的,人更不能等,错过了就完了!如果爱人家,要想教导也娶了家去慢慢教导,想等人家改好了再娶,估计就轮不到你小子了。”
老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