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上演着让赵静文反胃的戏码,不过吸引她主义的不再是舞台上那些或无奈或从容或悲戚的伶人,而是那个坐在她的斜对角,那个冷然深不见底的男人。他的眸子里盛满了冰冷,却让躲在角落里的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赵静文感觉到了那双眼睛下悲怆的一颗心。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冷硬的脸上写满了哀伤。
“走了!”拍卖还没有结束,赵文拓已经站起来,他轻轻拉起瘫软在一边的赵静文的手,走出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没有什么可怜与哀伤,只有成败。既然赌了就要承受输的后果。”他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残忍吓坏了。
“为什么?”走进电梯,赵静文恢复了一些清醒,她喃喃开口,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人都在失去,表面上谁赢了,其实也许他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获得的不过是别人在乎的虚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会变得这么伤感,可能是在这个污浊的世界混迹久了,最终厌倦了。
“这是对我出嫁前的忠告吗?”他们来到一层,又一次融入这乌烟瘴气的世俗世界,但此刻的喧闹繁杂反而让她安下一颗心,毕竟这里才是人间,虽然污浊,却真实存在的人间。这里充满了欲望、发泄、堕落,但也有那么一丝的恻隐。比起上面那个光鲜亮丽,却残忍无情的地方,这里至少是温暖的。
“永远不要相信表面。”赵文拓把她塞进车里,然后疾驰而去。“这是我的忠告。不过,我是真的想要帮你逃婚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没有嘈杂,没有恐惧的大街上,阳光普照,实在是美好到了极致,有时候就是这样,尽管你知道这美好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表象,但是你也愿意义无反顾地去相信。
“你是说,方祈然娶我,也只是一个表象?”她疑惑了。
“呵呵,那些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你就当我只是好久没活动了,想找点乐子吧。”赵文拓很久没接生意了,不是因为他没生意,只是因为自从上次以后,他很难再找到能够让他热血沸腾的订单了。
“我真是荣幸我娱乐了你。”赵静文对于他这种冷眼旁观的角色向来没什么好感。不过逃婚么?她是要认真考虑一下。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去?”现在还早,她觉得他们不太可能回家。
“来一场飙车怎么样?”赵文拓微微一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踩油门,火红色的跑车在街道上旋起一阵红色旋风。
“你……”赵静文觉得这个男人的情绪绝对可以和更年期便秘的家庭妇女相媲美,说一初是一初。
不过很快她闭嘴了,因为她也敏锐的察觉到,赵文拓迅猛的车子划过街道,而他们身后跟了三四辆黑色跑车。
原来他们被人盯上了,而且还很不客气。
“他们是什么人?”空暇之余,她还是一个好奇宝宝。
“现在对你感兴趣的还有谁?除了老爷子就是方祈然,你以为我们真的是顺利逃家?”确实,后面好几辆车,有赵家的人,也有方祈然的人。从他们离开家那一刻开始,这个消息就已经让赵家乱了阵脚,要不是老爷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方祈然,他们会更早被找到。
赵静文没有再说话,她为自己扣好安全带,然后安然做好。她知道她这个亲爱的哥哥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绝对不是盖的,什么本领没有,撤退的本领绝对是世界顶尖的。
她猜的没错,经过几次惊险的混战,几次超车转道,他们顺利的摆脱了后面的追兵。赵文拓似乎心情也跟着不错了,她知道是因为无聊的生活终于有点刺激让他可以活动一下。
他们的车没有慢下来,而是一路直驱,一直到了东部的海岸。这里不是那种有沙滩有美丽的海水的海岸,而是一条建立在悬崖上的公路,公路的另一侧就是大海。汹涌的海浪一次一次拍打在旁边的礁石上,溅起更高的水花。
赵文拓找了一个他喜欢的角度,有利于逃跑,更有利于隐藏,把车停下来。
赵静文看着四周荒无人烟,连来往的车辆都没有,可以说放眼望去,除了他们就只有海水。
赵文拓径自下车,在路旁的一块礁石上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疾驰的风吹乱了他的发,这样看过去,他一身黑衣,精瘦的身躯在风里变得更加单薄,那张白皙的脸上写满了寂寥。这样的悲怆,让她想起了刚才的那个魁梧的男人,赵文拓叫他凤博睿。只是赵文拓没有他的刚强,那种锐利的外表,彻底掩藏了他心里的空洞。
她也下了车,走到他的斜后侧坐下。
“几个月以前,我做了一单生意。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失败。”没多久,赵文拓开口了,他的声音被海风吹进她的耳朵里,带着一点失落。
“你被人发现了?”她发问,想着失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能全身而退。
“不是,事实上我安全离开了,而且我得手了,但是,我的目标她没有死。”这是他的失败,他的枪口下第一次有了活口。所以自那以后他没有再接单,不是因为那给他多大打击,仅仅是因为他再也找不到比那更要挑战的目标了。
“你很在意?”赵静文不明白,他如果在意,那为什么没有再次行动?
“很在意。你说,如果你是一个杀手,你的手上从来不留活口。只要那么一次意外,如果那个目标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还会继续吗?”他转过脸来,盘腿而坐,眼神清晰地望着她。
“不会。”她很平静,“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弥补是没有用的。”
“呵呵!对!我越来越相信我和你之间的血缘了!我们真的是一种人!”赵文拓狂放地大笑,“痛苦,就是要用来铭记的!”
她不知道这个喜怒不定的哥哥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但是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孤独。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欺负你,我常常用弹弓,玩具枪,石子,弓箭……一切可以远距离射击的东西袭击你。那些恶作剧都是我做的。而你,就是那个促使我走上这条路的根源呢!”赵文拓突然来了兴致,开始回忆过去,不过却引来她的白眼。
“呵呵!你小时候肯定很恼我吧?”他慢慢收起戏谑的表情,“我以前总是那么顽皮。其实我不仅欺负你,我也欺负静娴的。只是她好爱哭,动不动就要去告状。只有你,那么倔强,就算被我打得头破血流也倔强的不愿意躲开;就算知道我就埋伏在那,你也高傲地保持自己的从容和坚定,不愿意绕路。”
“有你在的那段日子,我真的觉得很开心。”赵文拓轻轻拉起她的手,“我知道我和恶劣,但是那段时间,真的是我觉得自己活过的日子。可是……没多久,你却变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我那时候去欧洲游学,我记得我还和你约定要你等我回来,尽管我的态度很恶劣。但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他们说你变坏了,变成了无可救药的坏小孩。”
“后来管家告诉我你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却反而被自己的母亲刺伤了。然后你就变坏了……”
“你知道吗,小文,从那以后,你离开了,你的眼神变了,我知道你的心死了。”逐渐紧握她的手,眼里写满了孤独,“你知道吗?从那以后,你离开了,我也离开了。你变了,我也变了,我选择和你一起变坏,因为我害怕没有你的世界里我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