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昭仪这今天有些不对劲,自从上回在芳贵妃的晚宴上看见了莲妃之后,她就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主子,你就吃点吧?”眉瑞面含忧色,站在黛昭仪身后劝道。
但是黛昭仪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兀自看着面前昏黄的铜镜,铜镜里的女子眉眼如画,特别是这双眼睛,忧郁中含着一点疏离,她看到过更加忧郁的一双眼,就在那天的晚宴上,空灵如仙的莲妃给了后宫的女子一个沉重的打击。
黛昭仪握着梳子的手开始慢慢收紧,虽然她是为了家族而嫁入皇宫,但是这不代表着她就没有心,她毕竟是第一次接近男人,心里自然而然向着他,但是他却不爱她。
想到这里,黛昭仪眼里的阴郁更深了,她想起芳贵妃为何总能肆无忌惮的欺凌她,若是莲妃,皇上一定舍不得的吧?
“主子,就算没有胃口也吃点吧,若是皇上……”
“哗啦”一声,在听到眉瑞说起皇上的时候,黛昭仪的脸色一狠,突然就把梳妆台前的物什都扫落了。
眉瑞被吓的呆愣在一边没有动作,她也不敢,一直以来,自己的主子都是善良温和的,但是这样子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还是第一回。
“眉瑞。”
眉瑞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顾不敢抬头去看,她突然想起来长安还在的时候,她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也许黛昭仪,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柔弱。
“你去一趟芳贵妃的欢喜殿,就说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眉瑞猜出了点眉头,乖乖退下,就在打开门的时候又听身后黛昭仪轻声细语的交代,“长安都去了御书房那么久,你也是时候去笼络一下姐妹间的感情了。”
“是。”
关上门的一霎那,眉瑞还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而那边厢的长安却仍然不知道危险的到来,她正用脚使劲赶着粘人的映雪,然后映雪并不轻易放弃,它就像是吃了****一样拼命的要往长安脚边凑,长安再用脚赶,如此往复,一人一宠也玩的甚是开心。
倒是一旁的甲叄阴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切。
长安对上甲叄阴森森的眼,笑魇如花,“你也想玩?”
甲叄冷哼一声,眼神不屑,“这可是莲妃的爱宠,它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点你的皮。”
果然,从以前到现在,长安对甲叄都是亲近不起来的,经他这么一提醒,长安也想起来了,眼前这只白色的狐狸不再是自己的爱宠,它已经是别人的了。
顿时意兴阑珊,神色直接变为凶神恶煞,“滚回去!若是害的我吃罚,就仔细点你的皮!”
甲叄神色一变,对这个小宫女更是不屑,却在看到不远处面色沉郁的人时,一下子就灿烂了心情。
许是感觉到了周围一下子变冷的环境,长安抬眼去看,一下子就对上了那个人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陌生的,冰冷的,疏离的,唯独没有曾经的宠溺。
明明他曾经,那么欢喜自己的说。
长安跟在甲叄身后跪下,微微有点不耐,她发现也许还是应该找一个人来顶替她去接近越清鸳,也许花费的时间会更久,但是她就不至于变成这样子,忍不住的还要去想他,忍不住的还要去想为什么,忍不住的。。
不甘心。
长安讨厌这样的自己,她想要回以前那个没心没肺,不为所动的自己。
就在长安胡思乱想的时候,越清鸳已经走到了面前,很奇怪,原本在听到她的话后憋的一肚子的火气,就对上她的眼神后,一下子就没有了,甚至变得有点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但是他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于是他伸手去拉她,牙齿自然而然的贴近她的脖子。
他想,只要让她疼一疼就好,至少她会露出疼的表情,而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甲叄的神情有点复杂,对于皇上这么迷恋这个宫女的鲜血,他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对于这小宫女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甲叄看着长安微微挣扎的样子跟痛苦的表情,如是想到。
等到越清鸳心满意足的放开长安的时候,长安的脸色已经白到几乎昏厥了,越清鸳不满的皱起眉头,对一旁的甲叄说,“你让咿呀来照顾她,她太弱了。”
长安一惊,捂住已经不流血的脖子,草草的拿丝帕掩住,连忙拒绝,“奴婢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一介小小的宫女何德何能?若是让他后宫里的那群女人知道了,她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是想到了什么,越清鸳捞起地上哀哀直叫的映雪,琉璃一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唇边留下的艳红可以说明他现在很开心。
“那就让咿呀带点补血的东西给她,定时补上。”
甲叄一惊,皇上以前都是从千挑万选上来的小主那里采用鲜血,怎么现在这么轻易的就采用了这么一个小宫女的血?想到这里,甲叄复杂的看了一眼长安,她也呆愣愣的,似乎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
“那需要将她带到‘因山居’吗?”
因山居里住着的女子大多都是皇上的血库,但是这群人在面对过皇上的獠牙之后大多精神不稳定,而且,皇上不会这么直接把獠牙贴近血库的脖子,大多数都是他们去采血,然后给皇上饮用。
这个长安,怕是不简单啊。
长安听了心里也是震惊,笑话,若是她被关进因山居,那么她这几个月来千辛万苦的努力岂不是就作废了?但是她的表情一直保持着镇定。
越清鸳眉头一皱,他不欢喜因山居里的人,疯疯癫癫的,看着刻意保持镇定的长安,心里一笑,“就让她还留在御书房吧,注意点,莫让其他人接近她。”
安全有了保障的长安对甲叄灿烂一笑,一脸‘日后还要多多指教’的谄媚表情。
甲叄瞬间就寒了脸,但是他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没有那么的反感这个女子,就在这个瞬间,那边越清鸳已经不满的捏着长安的下巴挪过了她的笑脸,让她对着自己。
“整日闲着也是不好,以后映雪就交给你照顾了。”
长安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皇上,映雪可是莲妃娘娘的爱宠啊。”
越清鸳轻轻一笑,稍瞬即逝,“映雪都是我在照顾,它只是不讨厌阿锦。”
“阿锦?”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轻声脱口而出的长安一脸的迷茫。
“阿锦是花苓的乳名。”许是说道了自己的心上人,越清鸳的眉目一下子柔弱了很多。
长安藏起自己眼里的冷光,讪笑一下,却不再搭话。
越清鸳不满的看着长安的反应,狭长的双眸危险的眯起,脸上的暴戾一目昭然,“阿锦也是你叫的?卑贱的奴才!”
长安委实没料到,这皇上竟然如此阴晴不定?当下拿出职位演员的专业素养,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直呼饶命。
越清鸳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气之下就直接踹翻了长安,可怜长安被踹的全身酸痛却不敢有所怠慢,一骨碌就爬起来继续求饶。
“哼,果然是贱奴。”
越清鸳甩袖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就是很生气,特别是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时候。
待得确定越清鸳走远了,长安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瞄了眼一直面无表情的甲叄,“喂,扶一下我啊,皇上的脚劲真不是一般的大!”
听到长安的怨气,甲叄腹诽,他若是真让你疼,你现在估计已经下不来床了,但是他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地上的人一脸苦兮兮的模样,看起来。。。。跟安什锦有点像啊。
上前拉起长安,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一座合格的雕像。
长安也不介怀,依旧坐回自己的门槛上,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听说锦国废了以剑为尊的规矩?这是不是真的啊?”
甲叄的面色不动,充耳不闻。
“哎,为什么啊?能从身体里甩出一把剑,这多帅的事情啊。”长安不无可惜的道,但是她的神情上分明一脸的幸灾乐祸。
“废除了又怎样?在这个‘剑人当道’的时代里,自然是‘剑气’越强的人就爬的越高。”
甲叄决定从今天起正式无视此人,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辱骂三国国君,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只是听出来了而已。
等到长安结束一天愉快的当差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门边的眉瑞,愁容满面的,一看到长安就想抬脚离开,但是对方明显已经看到她了,一脸的欣喜。
“好妹妹,可把你等回来了。”眉瑞握住长安的手,还不等她说话,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亲厚的话,“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以后黛昭仪那是茶不思饭不想,这几日都生生的瘦了许多,我也是,没有你在,夜里起夜的时候总是害怕,新来的丫头又都不如你机灵,唉。”
长安讪笑,皮不笑肉笑,“妹妹也甚是思念主子啊。”
眉瑞又是连叹几声,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小声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自从上回传召过后,黛昭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了,里里外外都说黛昭仪这是要失宠了。”
看来这才是黛昭仪茶不思饭不想的缘故吧。
“且你看芳贵妃生辰宴上的莲妃,我瞅着黛昭仪竟是有六分像她的。唉,芳贵妃还隔三差五的就拿这事膈应黛昭仪。”
长安但笑不语,她就不信眉瑞大老远的前来只是为了跟她八卦自家主子的惨状。
没有料到长安什么反应都没有,眉瑞也只得再接再厉道,“对了,上回黛昭仪不是赏了我们一人一样好东西吗?你可还带在身边?”
长安含笑摇头,“我想着青平家里不若我好过,就把东西都给了她,怕是已经拿出去典当了吧。”
“你怎么不把东西给你相好的?”眉瑞有点责备,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对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相好是谁呢?”
长安微微一笑,油盐不进,“不过一个小人物罢了,倒是眉瑞姐姐,这么夜了,若是黛昭仪需要你可怎么是好?”
面对长安如此明显的送客方式,眉瑞讪讪一笑,只有告别离去了,等回了珊瑚苑的时候,黛昭仪已经在屋里等了很久了。
“怎么样?”
眉瑞的面色有点难看,“主子,长安把东西给了青平,怕是现在都给典当了。”
黛昭仪柳眉微拧,“这倒是不打紧,你打听出来她对食的太监是谁了吗?”
眉瑞摇摇头,“她的嘴也忒紧实了,且去了御书房之后,脾气也上涨了不少。”想起她问三句而长安只是点点头摇摇头的情形,眉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过来。”黛昭仪眼里闪过一道光,冷冷的瞅着眉瑞,等到眉瑞靠近了,就靠在眉瑞耳边低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