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萧错不悦地瞪了兰若一眼,“明明不会武,硬是日以继夜地骑马赶到这里,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么?”
兰若正欲反驳,却突然看见了萧错的眼睛。
还是那般纯粹的黑色,如同化不开的墨,但不同的是,好像有了一点点与平日不同的温度。
浅浅地勾了勾唇,也不再反对,半低下头,对着宁川道:“那麻烦主帅大人了。”
宁川一愣,随即立刻笑道:“这是本帅该做的。毕竟,这一次还要靠兰大人能够力挽狂澜呢。”说完,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好像……刚才那一瞬间,那个萧错有了些不同。宁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双深若古井的眼显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原来,大名鼎鼎的毒医,也会有这么毫无目的地关心别人的一天么?真是稀罕!宁川眯着眼看了看天,暗忖:不过……好像只是对那个少年吧。
看来,那个天羽族的少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竟然脸毒医萧错也忍不住地在向他靠近么?
王上,用如此手段逼迫他来鹰野……到底是福,还是祸?叹了一口气,宁川不再多想,朝着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
兰若半坐在盛满热水的浴桶之中,无意识地拨动着身边的流水,激起一层层细小的水花,本来就过于淡漠的神色被氤氲的水汽所掩盖,融成一片,越发地看不大清。
兰若现在的思绪很乱,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好像想到了很多,但是眨了眨眼,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但是,现在,最让他担忧的,莫过于最为紧急的现状。玄樱和鹰野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了,但是,自己对于心儿的着落还是一无所知。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手指动了动,感觉到了身下水的微凉,原来已经泡了这么久了么?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低叹一口气,用劲地闭了闭眼,挥去眼前蒸腾的白气,不再贪恋这样短暂的毫无束缚的时光,匆匆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子,穿上了挂在屏风上的外衫。
当一切准备妥当,兰若才发现,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一出帐子,兰若首先看到的,是一处特别的景致:营帐前的一棵白杨树下,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正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懒懒地把玩着手中一支精致的玉笛。
树下萧错似是感觉到了兰若的到来,放下手中的玉笛,将其别回到自己的腰侧,看着兰若,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不知是否是夕阳太过神奇,那橘红色的光芒将萧错包围起来,萧错美好的仿若谪仙的面孔柔和的不可思议。一双黑如子夜,见不到丝毫光芒的眸子,竟也隐隐泛出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光。
“你弄好了?”
萧错上前几步,来到兰若身边,稍稍低头问道。
“嗯。”兰若半眯着眸,一双银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水润。精致到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上有着出浴过后特有的绯色,浅樱色唇边啜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长长的发也是半湿着,顺着他全身的曲线散落下来,迎着光,闪着耀眼的银色,但是看着,就带出一丝说不清的迷人。
“你不在宁主帅那里,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兰若拨弄了一下自己有些湿的长发,随意地歪歪头,似是有些好奇地问着一旁的萧错。
“嗯,原因么?你比那个人有趣。”萧错想了想,半晌,颇为认真地答道,“再说,我想见到你。”兰若听到这个答案,不禁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下意识地认为是萧错同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向着宁川的帐子走去。
萧错见兰若对自己的回答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漆黑的眸中闪过一道幽色。心下莫名地觉得有些堵得慌。兰若以为他的话是玩笑之语,但只有他才知道,他的话有多真。
这世上的人,无论美丑老少,对他来说,基本上就是两种:一种是用来合作的,譬如墨曜,一种,则是用来试药的。譬如剩下的普通平民。但是……兰若却好像并不是属于这两种之中的任何一种。
兰若不像墨曜,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不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他不会属于前者。而后者……自己就算拿他试药,他也能解开吧?萧错心里微微顿了一下,察觉到了心底的一个小小的,不和谐的声音。
那个小小的声音再不停地说:就算他不会解药,你会用他来试药么?
会么?会么?你舍得么?
“舍得?”萧错微微皱起眉。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萧错,你不来么?”远处,兰若似是发现了萧错还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白杨树下,忍不住转身开口唤道。
清润如泉的声音,有着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萧错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蓝衣银眸的少年。
嗯……对了,他是对手啊。唯一的。
唯一?萧错笑意更深了些,嗯,他喜欢这个词。萧错心情颇好地将手背过身去,双足轻点,落到了兰若的身旁。
“走吧。”萧错难得的笑意满满地道。
兰若愣了一下,随即也浅浅地笑了笑,点点头,并肩跟了上去。
“宁主帅。王将军。”兰若和萧错踏进主帐,对着宁川和王威颔首唤道。
“兰大人,萧御医,你们来了。”宁川笑笑,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道。
“嗯,主帅,那个拜帖……”兰若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
“哦?那个么?”宁川起身,走到兰若身边,道,“无须担心,已经办妥了。玄樱那边说……随时恭候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