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到了。”立冬将车停下来,跳下马车,对后面的传令在此修整。
这个是距离扬州城二十里的驿站,徐若兰此行人数不少,索性走了管道。早上出发就不早了,再加上徐家子弟都是娇养惯了,因此,到了驿站已经是傍晚。
徐若兰下了马车,早已有驿站小二上前恭候,“徐小姐快请进。上房已经备好。”说着便引着徐家众人进店。
站在徐若兰身后的徐如兰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要等我们的?”
小二嘿嘿一笑,“有贵人以做了安排,让小的在此候着。”
“那是何人?”
小二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看向徐若兰。引得徐如兰也看向徐若兰,上前一步,拉起徐若兰的手,“大姐姐,可是大姐姐的什么故人?”
徐若兰甩掉如兰的手,转身对小二道,“有劳了。”有对身后诸人说道,“今日在此歇息,大家散了吧,明早卯时出发。”
“哼,”徐如兰一下没了脸面,又不好在店内发脾气,狠狠瞪了一眼徐若兰,转身就去找自己的房间。
徐若兰也不理她,径直入了一间房间。
四月的南方,总是水汽氤氲,不像帝都的春天,干燥且温暖,徐若兰在扬州城住了三年,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气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早年的旧伤就开始痛痒。
既然睡不着,索性坐在窗前,点一盏茶。
“谁?”立秋飞身出去,不久穿出来打斗声音,“小姐小心,有死士。立冬,保护主子。”
徐若兰心下叹道,“这么快。”
立冬安慰,“小姐放心。”说着关上了窗户。
徐若兰倒是没有慌张,“没事的,这只是试探,或者是警告。”她早就知道,此行并不太平,现今朝堂上摄政王和圣上多有冲突,政见分歧越来越大,徐家这个时候出世,打乱了各方阵营,徐家虽然没有一兵一卒,但是作为天下文儒仰慕的世家,在关键的时候起的作用要比千万兵马大的多。
不过,到底是谁要对徐家下手呢?
“小姐。”立秋从门外进来,将手上的剑放到桌子上,“没追上,对方可以躲避,没做过多纠缠。”
徐若兰走到桌前,自己斟了一杯茶,拿在手里暖了暖,“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你和立冬要辛苦了。你回来的时候,其他人怎么样?财物可有丢失?”
“三小姐、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都安好,并未惊动,财物也无损失,小姐放心。”
“那就好,我还指望这些人,现在折在这里就太可惜了。”徐若兰幽幽的说。
“小姐的意思是.。”
“二弟、三弟的文采都不错,徐家以后肯定还是要靠他们的。圣上要打破现在的僵局最好的方法就是开恩科,选拔安插自己的人手,不管是对付摄政王、世族还是勋贵。”
“小姐,你把我搞糊涂了,按道理选拔的人大多都出身世族和勋贵,圣上怎么能确保自己的人都能过得了考试呢?又怎么能确定过了的人为他所用呢?若是不能用,岂不是让他人的势力越发做大吗?”立冬很是疑惑。
“所以啊,这次必然是一场舞弊的恩科。”
“什么?”立秋、立冬不由得大吃一惊。
“若我所料不错,此次选拔只是个幌子,皇帝自己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好让自己的人手可以顺利的安排。”徐若兰黑色的双眸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小姐的意思是,皇上能安插人手,其他人也可以?”
徐若兰给立秋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所以我说恩科必然会有,即便现在还未见明旨,而朝廷官员在这个决定上必然是很有默契的一致同意。”
立冬还是有点不相信,科举考试,历来最注重公平公正,现在小姐所说的一切却推翻这些,这让立冬好一阵的晃神。
“因为这就是权术,今上他先是今上,再是君主。”说到这里,徐若兰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况且这个君主的皇位得来本身就有些不光彩呢。”
“小姐,我们下面该当如何安排?”立秋心细,立马转而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不知道啊,走一步算一步吧。”徐若兰还不想现在就告诉她们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还是不要告诉的好。
这天下本就是一个棋局,上茶,开局,落子.。有意思的很呢,且看你敢不敢赌。
帝都,摄政王府
“主子,刚回来的消息,徐家族长出扬州城二十里,驿站受扰。”
“哪方面的人?”萧寮一边擦拭玉佩,一边心不在焉道,“她有无受伤?”
“回主子的话,徐族长的并未受伤,对方并不恋战,更像是探听,被发现后立马掉头撤离。因此,属下也不确定是哪方面的人?”
萧寮的目光从玉佩移到这名下人身上,冷冷的不说话,几个呼吸间神色几经变换,最后挤出两个字,“再查!”
堂下的下人刚才被吓得不轻,他清楚的感觉到萧寮的杀意,生怕主子一个迁怒让自己的人头搬家,战战巍巍道,“是。”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的动作?自己的人居然都没查到,这两年,军中,朝堂都有自己探子,能在这些人眼皮底下跑掉的不用想都是大有背景。
皇上?不像是他的手段,他出手都是快很准,如同当年上位一般,之前谁会想到形同虚设的太子会笑到最后。
勋贵?这两年萧寮借着皇上的手可是没有少教训,按道理他们应该元气大伤。
世家?也不对,徐家和他们现在是一体的,这种可能会引起关系破裂的举动除非他们已经蠢到无药可救、自掘坟墓。
还有谁呢?
帝都,养心殿
“陛下,有探子回报。”大太监上前将最新的密报呈上去。
陈文曜在大太监呈上密报的时候还在猜想是什么事情,最近为那件事该做的铺垫已经差不多了,难道是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
待到看完密报上说徐家上京的人马被夜探了,并且恰当好处的漏了马脚让徐若兰发现了,不由得大怒,是哪个蠢货在这个时候去动徐家,不知道现在就差徐家这个东风吗?指着密探道,“查,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查不清楚就别回来,滚。”
周围伺候的内侍见皇帝大怒,都伏地不起。
帝都,岳麓书院,林海
“主上,幸不辱命。”
“很好。”一个清幽的声音,“最近你不要出去,外面肯定都在探查。”
“是。”
一个闪身,死士消失在林海。
不管时间如何变迁,朝代如何颠覆,岳麓书院始终给人一种平复内心的力量,让人宁静,淡泊。男子顺着林间小道缓缓而行,月光斑驳在脚下。
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今夜注定又要有许多人难眠了。
帝都,岳麓书院,夫子园
“听说徐家要回来了?”一个四十岁高瘦的夫子负手而立。
“非也,非也,”坐下的胖夫子一边用茶具煮茶,一边摇头自吟。
“你这混球,只会说非也。”
“非也,非也”胖夫子瞥了眼高瘦的夫子,复又摇头自吟。
“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脾气,就是这样。”另一个人道。
“程兄,你说说,这人一天到晚的非也,有何用处?”高瘦的男子拉着这人评理。
“此非也非彼非也。”胖夫子解释道,“徐家必然在上京的路上,无需听说,此一非也。在下也非混球,此二非也,说了这么多,此三非也。”
程夫子见高瘦的夫子更加生气,忙劝阻道,“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又对胖夫子道,“你也少说两句,这个时候辩什么非也,现在是该商量看看今日的局面了。”
“哼!吾不与竖子议政!”说着瘦高夫子甩袖离去。
胖夫子见他走远,对程夫子道,“走的好,他不走,我便要自行离去,现在倒是省的我一番功夫了。”
“你这是何必呢?”
胖夫子突然睁眼,郑重道,“他不是议政之人。”
“哦?那依你之见,何人是议政之人?”
“徐家进京你有何看法?”胖夫子反而向程夫子提问。
“今上和摄政王之间本就不和,徐家这个时候来,不外乎两个打算,一是大小通吃,一是帮扶投靠。”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大一些?”
程夫子思索了片刻,苦笑道,“这可真是问住了,当年徐家大小姐你也是受过她的课业,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了,当年徐若兰在岳麓书院可是风云人物,入学考试就当面斥责考题过于懦弱,不是大国风气,不应提倡,后来又多次在授课之时,与夫子辩驳,辩的好几个夫子负气而去,其中,刚才走的高瘦夫子就是一个。
对于徐若兰的一些观点,程夫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暗暗赞同的,只是有些过于激进需要循序而图,其二,女子提出多少惊世骇俗了点。
胖夫子却是岳麓书院中少数对徐若兰喜爱之人,不但支持徐若兰的观点,还将之授与自己的弟子。因此,程夫子才请他来。
“看来徐家是没有办法了,此行是无奈之举,下下策也。”
“此话怎讲?”
“朝堂不定,徐家一无武将,二无实权,你当是徐瑞国那个老东西还在呢?朝堂之上一呼百应,文人趋之如骛?徐家早不是以前的徐家了,不然也不会在那个老家伙入土了就急吼吼的跑去扬州。”
“意思是徐家外强中干?”
胖夫子撇撇嘴,”也不能这么说,徐家这一辈,还是有个好苗,只是都还年轻,需要再历练,不过时间不允许啊。真是可惜了。”
程夫子不由得点头表示同意,徐瑞国的儿子们是没什么建树,但孙子看着有几个不错的,比如徐子睿,徐子铭。只是能不能撑过风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历史上不乏才学之人,能在这朝堂上站稳的却少之又少。
“不想了,他们再怎么斗,岳麓书院还是岳麓书院,老朽我要去会周公了,程兄你自便。”说着胖夫子起身回屋,留下程夫子一人。
“别啊~~再坐会啊,茶都好了~~~”程夫子看着这一滩,感叹每次收尾工作都是自己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