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天刀门志不在宝藏,何必苦苦纠缠风雪城?”
苏琉白忽然正色道:“天刀门志在整个江湖,此次风雪城之战不过是扬刀立威,又怎容有漏网之鱼。”他忽地话头一改道:“你觉得我的刀法如何?”
“诡秘、轻灵。属于上上之术。”
“我不是门主十合之敌。”苏琉白说得很低,可落在柳无香耳里却有如炸雷。天刀门门主的武艺岂非惊人?!
“你……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今日来便是想与你一谈。否则,昨日你们岂能逃脱?”苏琉白无奈一笑,指着岸边的一排弱柳,淡淡道,“你可敢?”
柳无香褪去宽大的衣袍,露出明黄的长裙,身子突地斜斜向后掠去,踏着浪花,转眼间便落到柳树下。苏琉白随后而至。
“记得第一次听见苏公子的名字是在七年前,那时我十三岁。木华寺悟尘大师细论江湖才俊,说到公子用了‘刀如琉璃、人如琉璃’八个字,甚是推崇。其后三年,公子连败金刀刘慎、剑雨卓惊鸿、飞刀王恨,三闯‘阴风寨’诛杀七位当家,千里追踪击杀采花大盗赫飞扬,雨夜伏杀……”
“别说了!”苏琉白忽然打断柳无香的话。“当年,当年……哈哈……我便把当年的事说给你听。”
柳无香听了他的话,不在言语,看他淡淡地影落在柳色里几不可见,心里竟有几分落寞。苏琉白缓缓开口,影影绰绰的过往,便在这晨日里,柳絮一般飘落水面,只一个旋转便消失无影,却又永久沉淀在江底……
我成长在一个流光溢彩的天地,父亲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琉璃艺人,醉心于桃红、淡紫、浅绿……母亲原是江南大家族的千金,偶尔看见了父亲的琉璃制品,毅然离开烟雨江南,驼行千里,来到了父亲广袤的沙漠边缘。
我记得,母亲是个异常美艳的女子,虽是在火一样的沙漠,却依然如江南采桑女子一样柔情。清晨的时候,燃烧的太阳从地底升起,母亲掬起清凉的水擦拭脸庞,拾起画笔淡淡修着如远方山黛的眉,阳光零碎在她身上,比所有的琉璃更夺人心魄。
可是,在父亲的心里,最美丽的永远是琉璃。
父亲的琉璃宫廷专用。每年秋天,都会有长长的马队自长安而来,带着御赐的美酒、黄金,带走父亲一年的心血。每次,父亲都会长久地凝视着远去的马队,不作言语。我远远地望着,看见他的眼角一片晶莹。之后的数天,母亲都会带着我和妹妹躲在角落里。因为父亲会喝得烂醉,砸烂所有的制器,大呼着——再也不做琉璃,再也不做!
妹妹是个盲女。在她三岁的时候,父亲煅烧琉璃时出了事故,漫天的火花飞入她的眼睛……母亲抱着妹妹抢天呼地,不停地诅咒父亲,诅咒琉璃。父亲焦急地察看他的火炉,听得母亲哭烦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若是腻了,你大可回江南!母亲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