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是我未婚妻
“哇!”洛阡雅大叫一声丢掉了剧本,身子一个不平衡,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赫连庭的嘴已经张成灯泡那么大,看着洛阡雅狼狈地臀部落地,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洛阡雅,我就那么可怕?”
屁股上的痛意让洛阡雅有了短暂的清醒,她小心地捂着臀部从地上爬起来:“不、不是啊,导演……”
深吸一口气,赫连庭尽量忽略这个小女孩天真与魅惑同在的撩人模样,继续朝众人吩咐道:“听着,这一场戏的拍摄环境很特殊,而且资源也有限,所以大家要辛苦一点,还有,要认真拍,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说完,又皱着眉望向洛阡雅,“懂了?”
洛阡雅用剧本挡住半边脸,忙不迭地点头。
“剧情里面只要你一直往前跑就行,我把中间你摔倒的那个动作都省略了,这样你总会了吧?”赫连庭拧着眉询问。
洛阡雅又是猛一阵点头。
赫连庭看着女孩无辜而虔诚的脸,压抑着心中的担忧走开了。
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过了去,戏终于开拍。
凌轩澈驱车赶到片场的时候就听到一片水声,确切地说,是一片雨声。
迷蒙的雨景中央,镜头正对这那个山坡上的女孩。
白色的连衣裙贴在身上,洛阡雅只觉得雨水淋得自己浑身发粘发冷,隔着朦朦的雨帘,赫连庭拿着喇叭站在原地喊着:“全场准备,开始!”
凌轩澈皱眉,已经来不及阻止,山坡上的娇小身影已经迈开了步子,跑了起来。
她是记得的。
她记得这一场戏主要表现出的样子,是一场类似于逃亡式的奔跑,剧本上描写得很凄美,女孩在雨里面奔跑,光着的脚踩进泥水里面,白色的裙子贴着身子溅起飞扬的雨滴。
只是那样的一个恍神,她的眼神飘过远处,看到了从车上走下来的凌轩撤。
洛阡雅必需承认,她不是专业演员,并没有那样好的心理素质在演戏过程中去忽略一个昨天晚上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她移开目光,知道那个人的视线也灼灼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恍惚之间,脚下一滑!
“啊!”一个不稳,她踉跄着倒在了地上,裸露的小腿猛然磕在了满是泥水的山坡上!
毫无预料的剧烈痛感从膝盖上传来,洛阡雅痛叫出声,双手和裙子上倏然被泥水浸透。
场边,凌轩撤心里猛然一震。
赫连庭也愣了愣,不清楚这是意外还是故意,只是拍摄仍旧在进行,赫连庭拿起旁边的喇叭,冲着她的方向喊了起来:“爬起来!继续!听到没有……”
话说到一半喇叭就被人夺了过去,赫连庭一脸愕然,回头就看到凌轩澈铁青的脸色。
“够了,停下来。”
赫连庭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这位是投资商,但也不至于就这样浪费几分钟的宝贵胶片,再者说了,这样的情况对一个演员来说是需要克服的基本困难吧?
“凌先生,这个……这个不能就这么停啊……”一脸的菜色,赫连庭费劲扒拉地解释着。
“我说了停下。”凌轩澈眉宇间怒气横生,“她受伤了,你没有看到是吗?”
水滴仿佛变得愈加大了起来,带着沉重的凉意,渗透到她身体里去。
洛阡雅咬着牙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却在抬起头的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
“嗡”得一声,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她脚步不稳,只能重新瘫坐在了地上!
脑海里,撕裂一般的闷痛,铺天盖地而来……
“啊……”又是这样的感觉,洛阡雅只觉得冰凉的痛意直达脑部的所有神经末梢,将她整个人的意识焚烧起来……她捂上太阳穴,唇色泛白,却止不住那样的痛意……
身体蜷缩起来,雨水哗啦哗啦打在身上,洛阡雅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睁开眼睛,耳边却仿佛听到了来自宇宙之外的叫声,那叫声,如撕裂一般痛楚……
身上沉重的雨水终于停止了,她隐约知道有人疯一样地跑向了山坡。
她终于昏了过去,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幕,是一个散着长发的白衣女人,在雨中对她嘶喊着“阡雅,走!快走!”
声声回荡。
总是这样。
每一次,都会是这样。
彻骨的痛意之后,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的遗忘。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得了病,或者是别的什么,那样的记忆总是一闪就过了,每一次醒过来,大脑都是这样像水洗过一般的空白,她只记得耳畔湿透了的枕巾,感觉一股浓重的悲伤席卷过自己,然后,把她的记忆重新挖走,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柔软的白色病床,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流着晶莹的液体。
猫一般的眼睛缓缓睁开又阖上,她低声呢喃地动了动身子,额头上就覆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探着她额头上的温度,给她烧的有些糊涂的神智带来一丝清醒。
洛阡雅动了动天鹅羽般的睫毛,看到一张好看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
迎上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凌轩澈紧皱着的眉松了松,声音低哑而温柔:“你发烧了。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发烧,我没有察觉到。”
语气里带着的微微歉意让洛阡雅怔了怔,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她只觉得浑身疲惫,闭上眼睛却莫名感到一阵恐惧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在昏倒前在自己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她无论怎样都再也找不回来,记忆被人挖空了,只留给她一片空白。
双手撑在她床侧,凌轩澈凝视她良久。
心中的疑问,几欲将他淹没。他太想知道,太想知道洛紫衣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昏倒,可是他问不出口,只因面对那样清澈的眼睛,他心里只有怜惜,别无其他。
“想吃什么,告诉我。”将所有的心绪压下去,凌轩澈轻声问。
洛阡雅心头忽而一阵酸涩,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空白到荒凉的记忆,她忽而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温柔,她紧紧看着他,舍不得眨眼,生怕下一分钟这样的怜惜就会消失不见。
“怎么了?”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凌轩澈轻问。
眸中清澈的水波动了动,洛阡雅小声开口,声线有几分哽咽:“你能抱抱我吗?”
心里一震,凌轩澈黑色的眸子忽而收紧。
那在柔软病床深深陷下去的身体娇小无比,被子盖了半个下巴,她露出两只猫一般乞怜的眼睛,看得他心里抽紧一般的痛。
深深叹息一声,他俯身下去,手臂从她的腰部探到脊背,将女孩轻轻抱住。
只是意外的,洛阡雅闭上眼睛,伸出两只细长的手臂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
凌轩澈动作一滞!
宽大的病号服让她白皙的手臂露出大半,如藤蔓一般抱着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在了他的怀抱里,她像极度需要温暖的孩子,受了委曲一般地攀附着他,不肯放手。
凌轩澈抱着怀里的娇躯,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柔软磨着他的胸膛,宽大的病号服领口散发着让人晕眩的体香,凌轩澈忍不住哑声叫道:“阡雅……”
她并不理会,只是将自己深深埋在他怀中,贴近最后一丝安全感。
手从后背探到她的后脑,凌轩澈将那小小的脑袋从自己怀里勉强扶起来,对上了她带着零星泪花的双眸。面色绯红,发丝凌乱,这简直是他的劫难。
扶住她的后脑,凌轩澈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
因为发烧,她的脸颊和领口都有着烫人的温度,叫他愈加控制不住身体里的叫嚣。
墨琦笙摘了墨镜从病房外走进来,刚想要开口叫一声“澈”,就看到了病床上的景象,顿时整个人愣在那里目瞪口呆,再也迈不动一步。
病床上的两个人深深纠缠着,女孩莲藕般的手臂抱着他,温柔而绵长的深吻。洛阡雅身上的病号服都被揉的变了形状,领口半开,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啧啧,真是活色生香的表演。
不忍心打扰,墨琦笙心里感叹了一下两个人的极度投入,撇撇嘴离开了病房。
许久之后凌轩澈终于肯放开了怀里的娇躯,她脸蛋依旧绯红,抱着他的胳膊终于肯松开,只是那一番纠缠太过深沉,她微微气喘,满目楚楚。
“好好休息,退烧之后我带你回去。”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控制不住要吃了她,凌轩澈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开,在她额上烙一个吻。
洛阡雅有些尴尬,为自己刚刚有些过头的动作,以及……迎合。
胡乱地点点头,直至凌轩澈放心地帮她掖掖被角,转身走出病房。
洛阡雅垂下眼帘,呆呆望了门口半天,才移开了视线。
脑子里依旧是闷痛的,她摸索了半天,才从病床一角的腰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再次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没有人,她开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病房外,墨琦笙正抽着烟盒里的倒数第三根烟,冷不防从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他唇边的烟夺下来,扔到脚下面无表情地踩熄了。
留了一口烟在肺部,吐出来也不是憋回去更不是,墨琦笙呛了两口:“咳咳,喂,你……”
“病房不许抽烟,你没有常识么?”将西装放在一旁,凌轩澈有些烦躁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墨琦笙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想起刚刚的情景,嘴边多了一抹贼笑。
“看来我很衰,总是挑不对的时候来找你。”仍旧改不了吊儿郎当的习惯,墨琦笙蹭到他身边坐下来。
淡淡看了一眼好友有些抱怨的表情,凌轩澈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墨琦笙无辜地望了望天花板:“我每次都说错话,这一次,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你了……”
“你……”凌轩澈皱眉,愈加看不惯他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臭毛病。
“凌先生。”带了些恭敬的轻叫从头顶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凌轩澈回头,在看到那一身白色的大褂时,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缓缓站起身来。
眼前的医生戴着无框眼睛,已然年老却精神矍铄,看着凌轩撤的眼神带了几分恭敬,也掺杂了几分严肃。凌轩澈直接切入了主题:“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么?”
医生看着凌轩澈愣了半晌,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夹,淡淡开口:“凌先生,我能不能问一句,您和这位洛小姐的关系?”
眉头慢慢皱起,凌轩澈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什么意思?”
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除非是直系亲属,否则医院有责任为病人的病情保密,这是我们的义务。”
“病情?”凌轩澈冷笑,“是不治之症还是难言之隐?我的公司在挑选艺人的条件限制上第一条就写着要求身体健康,医生,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医生看出了他情绪的些许暴躁,推了推眼镜,语气更加平缓。
“凌先生,您应该知道,一般的身体检查根本不可能发现隐藏在人体内部一些隐秘不可见的病症,比如说,神经细胞。所以我必需确定,您与洛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而我有没有必要告诉你她的情况。”
心里的烦躁被医生极为平淡的表情压了下去,凌轩澈强迫自己将握紧的拳头松开,深呼吸,将眼底的戾气尽数散去。“她是我未婚妻。”深潭一般的眸子平静看着医生,凌轩澈应声答道,“这样的关系,有资格知道了么?”
医生有些微微的诧异,不信任的目光扫视他几眼,又望向旁边的黑衣男人。
墨琦笙本来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神经短路,看到医生的目光,只能赶忙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啊,对,对,是这样,他们……快结婚了。”
医生这才有了点放心,却仍旧用带着戒备的目光看着墨琦笙。
许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墨琦笙大悟一般摊摊手:“呃,那你们聊,我去……去外面抽烟,这样总可以吧。”
待到墨琦笙消失在门外,医生才沉下了眼神,右手摆了摆:“凌先生,还是到我办公室去吧。”
直到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医生依旧没有开口。
“你可以说了吗?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压抑住心里的不耐,凌轩澈盯住医生的脸。
泡一杯茶,医生坐了下来,缓声问:“凌先生,我想问一下,洛小姐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头痛欲裂然后昏厥过去的现象?或者,有没有发现她对一些场景有过敏反应?”
心头一紧,凌轩澈想得大脑都有了一丝痛意:“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即使是有,他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他尚且没有可能这样一直守在她身边毫不动弹,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些,他心里竟会闪过一丝痛意。
她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么?为什么她不曾说,他也不曾发现过?
深深叹一口气,医生终于决定了不再绕弯子:“凌先生,恕我直言,我是脑科医生,今天在洛小姐的血液检查中发现了一些抑制人体记忆细胞修复的药物成分,所以我顺便给她做了脑部的检查。”
顿了顿,医生继续说道,“检查的结果是,她的部分记忆细胞严重受损,曾经导致过短暂的情节性失忆,也就是说,有很大的恢复可能。但是她的身体长期以来被注射了那种抑制记忆细胞修复的药物,所以至今,她那段失去的记忆仍旧处在被压制状态,这样,你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