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
他不想看她刚刚抗拒无比的表情，他不缺女人，更用不着强迫女人。事实证明抱着她睡觉的感觉很好，她的身子从刚开始的僵硬变成了柔软，凌轩澈知道，她已经放下了戒备。
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掉的，只留下床头的一盏橙黄色的小灯。
洛阡雅在他怀里不安地拱了拱，心里仿佛压着什么疑问，抬头偷偷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睛安然地闭着，灯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俊朗得让她感觉毫不真实。
她不是没有被抱着睡过的，很多次暴风雨的天气，她害怕打雷，上官总会留在阁楼里陪她过夜，彼时她才睡的异常安稳，像拥着一床棉被般，舒适而温暖。
可是现在，她呼吸不畅，他就像一个强大的磁场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在想什么？”凌轩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脸又不争气地红了，洛阡雅移开目光，张口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想。”
“那样最好。睡觉。”简单地命令完，凌轩澈将她的小脑袋重新按回了怀里。
过了许久，洛阡雅才在他怀里闷闷地吐出几个字：“凌轩澈……”
“嗯？”
“今天的事，是意外么？”抬起脸，她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担忧的光芒。
她很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去做任何事，而今天的意外却来得太过古怪。那股强烈的担忧充斥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注视良久，凌轩澈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精巧的下巴。
“是意外，不要乱想了……”
气息倏然靠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带着无限温柔的缠绵之吻就落到了她淡红色的唇瓣之上……浅浅的，带着安慰的晚安吻……
这一夜，他睡得异常满足。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在他闭着的眼睛上打转。
以往的生物钟仿佛都不管用了，凌轩澈醒来时，已经感觉不到现在是几点钟了。
床的另一边，空空落落。
怔了许久，凌轩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将衬衣穿好，拉开窗子。
清早和煦的风吹进来，他却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色。走过去拉开阳台的门，接着是浴室，更衣室。
一无所获。
打开房门下楼，楼下大大的客厅里，几个仆人在打扫着卫生。
凌轩澈带着寒气的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那个娇小的身影。
胸膛闷闷的，憋着一肚子的清早火气。
“张婶，看到她了吗？”直接逮住正在摆着牛奶的张婶，他劈头盖脸地问。
张婶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凌先生是问……洛小姐吗？”
“不然还有谁？我昨晚貌似只带了她一个人回来！”莫名有些火大，凌轩澈语气也重了几分。
张婶有些错愕，愣愣地说：“洛小姐她从昨晚上去之后，就没有下来过啊……”
什么？
凌轩澈眉头皱成一团，紧盯着一脸无辜样子的张婶。
没有下来，也没有在房间，她是什么？阿拉蕾还是花仙子？这么大的一所宅子，说失踪就失踪了？
压下心里的火气，凌轩澈二话不说，从衣架上拿起西装利索地穿上。
领带系起来有些繁琐，他头一次反感这种麻烦而琐碎的事情！
直到他踏出客厅的大门，张婶才忽而反应过来。
“凌先生！您的早餐……”
“我到公司吃！”
短促地留下一句话，他大步走向了车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的资料上显示着她在S大就读，大学部一年级。
但是当凌轩澈走进车库的时候，一股火气又忽而冒了出来。
昨晚那辆被砸坏的车惨兮兮地停在车库的一角，而他手里如今只拿了这一辆车的钥匙出来。
“Shit！”终于忍不住，他畅快淋漓地骂了出来。
钥匙砸在车顶上，将亮黑色的车顶划出一道难看的划痕。
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自从那个女孩从这里诡异地离开以后。
沉寂的S大某教室中。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头发已然花白的教授，眼镜滑到鼻梁处。一大早的世界文学史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偶尔看到一两个不是低着头的，却是在望着窗外发呆。
比如说，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女孩子。
“咳，莫泊桑死于1893年，也就是，他被送入巴黎一家疯人院的第二年，谁能告诉我，他的具体死因是什么？”老教授难得地抬起眼来，瞄向了那个一大清早就魂不守舍的女孩，“坐在窗户边上那位同学，回答一下。”
一整个教室的人终于有了些清醒，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窗边。
洛阡雅迷迷瞪瞪地回过头来，怔怔地迎上了教授并不好看的脸色。
糗大了。
不得不说，洛阡雅在今天一大早之前，除了知道莫泊桑是个写书的以外，一无所知。
那个人怎么死的，关她什么事……
脸上的神色已经僵住，洛阡雅尴尬到想去撞墙，犹豫很久才说出一句：“他可能，一时想不开，所以……”
料想之中的哄堂大笑，瞬间活跃了整个课堂的气氛。
大学里永远没有体罚的现象，所以，答不上教授的问题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随时准备接受这门课突如其来的提问，第二个，是让整个教室的人深刻的记住这个人。
洛阡雅忽然就有了一种错觉，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门课终于结束，她第一时间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才刚刚开机三分钟而已，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仿佛感觉到了对方是谁，洛阡雅站在原地踌躇了很久，才慢慢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亮荧荧的屏幕上面，上官凛的来电锲而不舍地响着。
深深吸一口气，洛阡雅带着大义凛然的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喂……”
“你在哪？”寒冷至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洛阡雅几乎耳朵都被冻僵。
“……在学校。”感受到了他的阴冷，洛阡雅小声而乖巧地回答。
“我在学校侧门，现在就出来，马上。”
“我下一节是专业必修课……”
“我再说一次，马上出来，如果你不想被我从教室拎出来的话。”上官凛的声音几乎是切齿而出，在说完最后一句时，狠狠挂掉了电话。
嘟嘟的声音传来，洛阡雅只感觉心里的荒凉莫名涌起，落寞的感觉扑面而来。
缓步走出校园，她抬头凝望。
黑色的加长轿车一旁，上官凛敞开了西装，握紧的拳头泛出微微的白色来。
洛阡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小声叫了一声，“凛哥。”
听到那有些胆怯的两个字，上官凛身子震了震。
抬眼望过去，仿佛依旧是昨天的那个她，犹如一朵百合般静立着，只是眼底有了些许闪烁的成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缓步靠近，上官凛一直揪着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腔说不出的情绪，担忧、气愤、怜惜，汹涌而来。
“为什么关机？”声音传出之后才发现声线已经嘶哑，上官凛压抑着怒气冷冷问道，“还有，昨晚你去了哪里？”
缓缓抬头，洛阡雅鼓起勇气直视他，知道自己最该做的，就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实情。
“我……”
“不要跟我说你在家。”脸色有些狰狞地打断她的话，上官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眸子因为熬了一整晚而血丝满布，“想知道我一个晚上打了多少次电话吗？你的阁楼里面没有人在，‘红唇’的人也没有见过你！你……”
“我在他别墅里面。”仰起脸，洛阡雅眸子里满是晶亮，她压抑着声音，尽量让自己不颤抖。
上官凛的脸色慢慢变了，洛阡雅垂下眸子，继续解释：“事情很顺利，不是么？”她脸色微红，像是极力克制着不紧张，“至少他开始信任我了，而且，兴趣很浓。”
上官凛眉毛纠起，仿佛听错了她的话。
他一直以为她洁身自好，一直以为她虽然跟着谭云清那样的混蛋长大，但至少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对这种事如此看清。那个让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孩，倏然扭曲变形。
怒气像火焰，烧的他双目通红。
再靠近一步，上官凛紧紧盯着她白皙透明的脸，声音低沉而切齿：“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出卖是么？洛阡雅，你有没有这么下贱？”
侧门附近，鲜有人走过。
两个人在闭塞的小巷中，两相对视。
凌轩澈本想着开车到正门，在经过这条小巷的时候，车镜中闪过的一幕让他蓦然踩了刹车。
车镜之中，那个小女人纤细柔弱的身影楚楚动人，而她的对面，是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凌轩澈踩着刹车的脚许久才松开，不可否认的，这一幕叫他再也走不动一步。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罩了起来，凌轩澈皱眉，隐约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那种叫做剑拔弩张的气氛。
凌轩澈靠在椅背上，感觉一种极度糟糕的情绪将自己包围。
而巷子中的洛阡雅，在听到上官凛的那番话时，手不由自主地颤动了。
居然连他都这么说。
洛阡雅，你有没有那么下贱？
任何人都可以对她这样说，她都可以置若罔闻，都可以努力去不在意。
只是，连他都开始这样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脸色白了白，洛阡雅抱紧了胸前的书：“我还有课，先走了。”
她低着头转身，却在迈出一步之后就被一只大手猛然拉了回来！下一瞬间，她重重地跌进了一个炽热的胸膛，手中的书都被挣散开来，哗啦落了一地。
上官凛心痛地将她揉进怀里，心慌意乱地在她耳边低喃：“对不起，阡雅……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对不起……”
他忽而意识到了自己有多罪恶，明知道她执行这样的任务本身就不是自愿，就事情本身来说，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身子被他攥的紧紧的，洛阡雅满腔的委屈被埋在了他带着温度的怀抱里。
她哭不出来。
在失忆的将近十二年里面，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这样的过程，她试着去相信一个人，试着对一个人交付所有，可是每一次都会是这样，被误解，或者被抛弃，让她尝试着温暖与寒冷交替的滋味，如此往复。
她总是败给对方的喜怒无常，凌轩澈是如此，上官凛也不例外。
她几乎，或者说已经，放弃去相信任何人了。
“我要迟到了。”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洛阡雅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出情绪。
上官凛只能感受到那一抹柔软的撤离，看着她蹲下来捡起书本，拍拍封面重新抱在怀里。浓重的心疼涌上心头，上官凛懊恼不已：“阡雅，听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能告诉我一件事么？”洛阡雅抬起眸子，双眼盛满清冽的无辜。
话被截在半路，上官凛看着她有些渴求的眼睛，点了点头。
“昨晚的事故，是你们安排的吗？”她始终想要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那些迎头砸下来的钢筋如果错位那么一点点都会让他们命丧黄泉，她至今想起凌轩澈晕开在后背上的大片血迹都会心悸不已。
上官凛被她弄的有些糊涂，“什么事故？”
洛阡雅细细的眉凝在一起，从上官的脸上捕捉到了一脸的疑惑。
心头的迷雾慢慢散去，他的疑惑说明了一切。仿佛心里一块重重的石头稳稳落地，洛阡雅看着上官凛，浅浅地，却是舒心地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她的笑，带着孩子般的得胜感，虽然只是一瞬，却叫上官凛深深沉醉在里面。没有再去追问什么，能够看到她的笑，就是他最庆幸的事。
“阡雅……”低低地叫了一声，上官凛缓缓靠近她，明显感觉到她眼睛里的笑意黯淡下去几分，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光滑白皙的侧脸。
巷子外面，凌轩澈依旧静静靠在驾驶座上。
清晰的车镜映出两个人的身影，男人欺身向前，缓缓俯身在女孩唇上印上一个蜻蜓点水般温柔的吻……
一动不动地盯着车镜里发生的一切，凌轩澈薄唇紧抿，黑眸深邃。
只是手中的车钥匙被他用骇人的大力握着，几欲断裂。
上官凛从她唇上移开，温热的气息撒在她耳畔：“记得，我要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