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第八个……”白光宗梦呓般的自语着,苍白的脸上豆粒大的汗珠混合在雨水里滚落,表情越来越狰狞。他猛然转身,冷冷的目光如箭般射向丁一品。“我杀了你!”举起剑就扑了过去。江南八义配合何等默契,他一动另外本来呆立的四人像复活了的僵尸一般挥舞着兵刃冲上来。
鲜血和痛苦的折磨,高度紧张的精神重压下,五人已经频临崩溃。也不再讲什么招式阵法,只牢牢的守住所有方位,把兵刃舞动的风雨不透,像五把铰刀一般绞向丁一品。丁一品则冷冷的凝视着飞速逼近的刀山剑海,突然转身,顺着白光宗的方向向对面迎了过去。长剑直刺铛铛两声挑开了冲到面前的白耀祖和姜栋的兵刃,身体却突然的折射冲向左侧的刘二。
他是五人中武功最低的一个,只是有把子蛮力。一见白影突然扑过来吓得一声暴叫,使出所有的力气轮动朴刀朝着丁一品猛砍了过来。丁一品身形转动避开刀锋躲到了右面,把身后紧追的白光宗也引到了右面。刘二双臂较力,砍空的大刀也向上斜斜的撩向右面。丁一品却再次转身,诡异的从刀光的边缘转到了左面。长剑一抖,刘二的左手腕立即断折。他用力过猛,沉沉的朴刀失去了控制,从刚好冲上前的白光宗的眼前划过砍向姜栋。
刀来的太突然了,姜栋来不及躲避,只好硬着头皮举刀往外挡。铛的一声,震耳欲聋,手臂一阵酸麻,险些抓不住腰刀。
两手空空的刘二正想逃,明晃晃的青钢剑已经刺到了,就在眼前半寸处突然停住。只需往前一点,刘二的一双眼就瞎了,再稍稍用力,就能砍下他的半个脑袋。刘二似乎听到了利刃切进自己头颅的声音,但剑尖竟然没再往前,就这样停着,时间似乎都凝固了,瞬间之后,长剑突然回撤。刺了白光宗一剑,也不管中没中飞身射向手忙脚乱的姜栋。
姜栋手臂的酸麻还没褪尽那可怕的白影就到了,劈刺撩,三剑出手行云流水。姜栋强撑着挡开了前两剑,却没避开第三下,剑尖扫在左腿上,鲜血四溅,他一声尖叫摔倒在地。左腿被砍开了一半,腿骨都折了。
丁一品不再管他,绕过赶过来救援的白耀祖扑向刘石。白光宗疯了一般追了过去,也不知是丁一品体力衰竭还是特意放慢了速度,两人几乎同时扑到刘石面前。刘石是临安府出名的硬汉,大叫了一声:“来的好!”大棍舞动得风雨不透,迎着丁一品冲上来。眼看着到了眼前,丁一品脚尖点地突然腾空而去,跃过头顶落到他身后。
刘石的大棍却收不住直接砸向了追在后面的白光宗,白光宗虽然疯了,但也不敢硬接,连忙扭身躲过。急于收住攻势的刘石来了个急刹车,身体稍稍一滞,身后的杀神却出手了,长剑无声的扎进了他后心。当啷,大棍落在地上,刘石闷哼一声软软的栽倒在泥水里。
“第九个!”
也追到近前的白耀祖听到这冰冷的声音,一颗心如浸在冰水之中,冷的连血似乎都凝固了。他看着委顿在地的刘石,和后面风雨中全身都被鲜血染红却稳稳屹立的丁一品,
十三个兄弟,“江南八义”!“临安十三差官”!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赌钱,刚刚还都活蹦乱跳,还调戏良家妇女!但只这么会儿,一转眼的功夫,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他们兄弟俩!
赵厅李良的惨叫声已经衰弱成呻吟,雨中伤口收不住,应该是失血过多,神智开始模糊了,现在再救治也未必能保得住命。姜栋却依然在凄惨的嚎叫着,声声撕心裂肺。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怪异的笑声,谁?难道还有一个!刘二?刚刚和丁一品硬拼的一个回合谁也没看清,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只是手腕折断其他一点伤都没有。不过连杀红了眼视线里只有刀剑的丁一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过他。
刘二目光呆滞动作迟钝,绕过一具具死尸,东瞅瞅西看看,只是嘿嘿的怪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雨点噼哩啪啦的打在他脸上也浑然不觉!看来刚刚那近在眼前的剑光虽然没砍断他的头却击碎了他的意志,刘二竟然被吓疯了!
凄风冷雨,满地的尸体,凄惨的呻吟和嚎叫,再加上一个疯子痴癫的笑声!对面还站着个随时准备收割生命的杀神!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多么恐怖的画面!更可怕的是见证这一切的白耀祖并不是个看客,而就身在其中!
他长剑柱地疲惫的喘息着盯视着不远处那个幽暗的影子,那巍然默立的影子也看着他。时间诡异的运转着,似乎能看的见它流逝的轨迹。但白耀祖必竟是白家第二代弟子里数得着的人物,出道以来抓差办案纵横江南火海刀山的从来没皱过眉头,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闭眼!什么叫好汉?有一丝力气也不能坐以待毙,更别说跪地求饶了!
趁着这宝贵的时间他运气调息,把所剩不多的力量积聚起来。突然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左手软软的垂下,手指却隐闭的做了个动作。那只有自己的弟兄才能看的懂,侧击!现在也就剩下白光宗明白了。
手势做完,颤抖的身体也弓到适合的角度了,白耀祖突然间跃起,象离弦的箭一般向丁一品射去。长剑穿过雨帘直刺向他胸前。但应该借机奋起侧击的白光宗却没动,泥胎似的的呆立着。
丁一品依然默默的站着,凝视着冲过来的白耀祖,直到长剑近到咫尺才轻描淡写的挥剑格挡。同时身体向右侧滑开,也就把白光宗甩到了白耀祖一面,虽然他并没攻击。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两人同时迅疾的出剑,以快治快。铛铛裆!短短的刹那,两把长剑三次相撞。在第四剑上,白耀祖实在无力出手了,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青钢剑刺入自己的肋下。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腰间传来,他再也支持不住,扑倒在泥水里。没有一声呻吟,只是无力的抽搐了几下就失去了气息。
“第十个!”丁一品冷酷的声音像一把匕首划在白光宗心头。但这还没结束,丁一品手提饮足了鲜血的青钢剑缓步走着,挨个的查看着每个死了或者还活着的人。李梁赵厅只剩下微弱的喘息了,姜栋依然抱着腿翻滚,寒光一闪,惨呼声戛然而止。
“第十一个!”他又看了看朝自己傻笑的刘二,还是没有出手,转身走向兀自呆立的白光宗。白光宗挂满雨水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恐惧!丁一品每走近一步他的嘴角就抽搐一下。直到走到近前,青钢剑缓缓的举起。扑通一声,威震临安的“巡江鼠”竟然跪在地上。
“大人!你饶我一命吧!夏小姐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赵厅那小子干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人一马吧!我给你磕头了!”嘣嘣的就是三个响头,泥水混合了眼泪还有些鼻涕脏兮兮的挂在脸上,倒是增加了些凄惨的效果。
但眼前那不知怎么变成淡青色的剑尖却依然缓缓的往上抬着。
“大人!小人也是受人指使,情不得已,你就放过我吧!”
剑终于停下了,“何人指使?”
“大理寺的一个叫刀疤李的人!”这句话倒是真的,丁一品冷笑一声:“刀疤李?给了你不少钱吧?”
“大人!我一分钱还没拿到呢!”剑尖却又开始动了,“大人,你念在小人往日没什么劣迹的份上就绕过我吧,小人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没什么劣迹?在淮南故庙里我那二十来个兄弟都是怎么死的?你……”丁一品的声音冷的像刀子一般。
白光宗真的怕了,因为那把青钢剑已经抬够了高度。“大人!我……我知道那次的幕后人,吴胖子临死时告诉了我!大人,只要你饶了我性命我立即就告诉你!”
“说!”
“是殿前司指挥使夏震!”
丁一品冷冷的看着用狗一般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白光宗,良久才哦了一声,长剑猛然挥下。一直平静的下着的雨突然间暴虐起来,老天似乎要倾吐一个月来的郁闷。豆粒大的雨点连成一片泼水一般落下来,地面上激起一层黑色的水雾,空气里也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丁一品贪婪的嗅了嗅,“第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