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鹤点点头:“不仅于此,他曾收了三个徒弟,一个创立了徽州‘金算子’,另一个在扬州开了家镖局,还有一个就是白春涛的师傅白贤了!所以,他才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八大门派的祖宗!”
胡天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我竟然不知!”
李连鹤点点头,“嗯,老人家行事有些怪异,严令弟子不准泄露他们的师徒关系。现在全江南知道此事的除了我恐怕只有‘金算子’的老祖宗金不二了!许多年之前我有幸在徽州偶遇老人家,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于是结成了异性兄弟,嘿嘿,我当时也是年少轻狂吧。后来他钵依道教,拜了张天师为师,在龙虎山隐居至九十岁病故,当时我偏巧在他身边。”
李连鹤出神的凝视窗外,意识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个深夜,良久才继续说:“那夜群星璀璨,老哥哥安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依然鹤发童颜,毫无垂死的征兆。他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后指了指身前的那条三节棍,说了句就留给你门吧。一声长叹,再看已经没了气息。我们正要痛哭却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咔咔的两声响,那记载了老哥哥一生荣耀的三节棍之间的钢环竟然自行断裂脱落!变成了三根钢棒!”胡天也是一惊,“更奇怪的是当时正好三个人在。”
“哪三个?”
“我,临安白贤,还有他的一个小徒弟,也是他远房的族侄,叫做白春腾。也就是……”
“难道?”
李连鹤凝视着他,缓缓点头,“就是这白无常!”胡天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我和白贤都觉得这是杜老哥哥在天之灵所为,所以就每人取了一根。当然也给了他那小徒弟一根,当时他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接过钢棒之后却欢喜的眼前一亮。就好似冥冥之中有安排一般,他臂力有些不足就双手持了铁棒挥舞了一番,竟然也像模像样。我们俩都暗暗称奇。安葬了老哥哥之后就各自下山回家了,却没想到几年之后白贤突然派门下弟子送信说有要事邀我速速去临安一趟。
老朽觉得有些蹊跷,因为不喜欢白贤过于张扬的为人,所以杜老哥哥去世后我们并无来往。我匆匆赶到临安,白贤并没出迎,连个弟子也没露面,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族兄接待应酬,我更加疑惑。那老人带着我来到内宅的一间秘室,进去一看我大吃一惊。只见白贤昏沉沉躺在一张木床上,面如白纸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
屋里还有两人,当时我只认识徽州金不二,另一个介绍了才知道,是创办蛇威镖局的赵大海。”胡天点点头,这三人他都有过交往,但却不知道竟然是师兄弟!“我先查看了白贤的伤势,着实不轻,左腿骨断折,后心似乎被重兵刃击中,内伤深重,性命堪忧,就算保住了命恐怕也是武功尽失。
我连忙问是怎么回事,金不二哀声叹气沉默不语,赵大海长叹一声说出原委。原来白贤有个儿子,叫白春风,在诸弟子中年纪最大,处事也最为沉稳,很受他父亲器重,把那根钢棒都传给了他。去年由赵大海保媒娶金不二的小女儿金蔓为妻。本来夫妻二人倒也恩爱,年前还生下个男婴。一家人其乐融融,却没想到一场大祸正蠢蠢欲动。
就在前日午后,正在午睡的白贤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争吵之声。而且越吵越激烈,后来竟然听到金铁交鸣的声音。白贤连忙赶了过去,但为时已晚,爱子白春风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凶手竟然是他的媳妇金蔓和师弟白春腾!这二人衣冠不整,手里各提一条钢棒,呆呆站立,钢棒上滴下的鲜血触目惊心。个中原因你也能猜到。是这对叔嫂有了奸情,被白春风撞见,结果两人联手杀了白春风!
白贤大怒,当即冲上去想擒拿下这对狗男女,严加惩处。但一交手却大吃一惊,这两人两条钢棒上下挥舞,不但招式怪异精奇且身法也迅捷无比,尤在自己之上。勉强支撑了百十招,终于不敌。”
李连鹤叹口气,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那两人也知道欺师灭祖罪无可恕,趁乱仓皇逃走,从此流落江湖,就是后来的阴风双煞!”
胡天恍然的哦了一声,却又觉得有些不对,问道:“这两人当时就如此厉害?百来招就伤了白贤!”言下之意白贤这师傅当的也太窝囊了,连徒弟都不是对手,而且当时正值壮年!他认识白贤时已经是个残废,所以并不知道他武功高低。
李连鹤点点头,“我还没说到那,当时白贤危在旦夕,赵大海只是匆匆讲了讲,又说明了找我来的原因。他颇通医术,白贤被钢棒震伤了内脏,只能靠内力雄厚的高手用内力护住脏腹再打通受伤的经脉才能保住一条命。出了这种丑事自然不想外人知道,况且这种事很耗费精力,两人这才想到了我!救人我自然义不容辞,我们就在那密室中闭关,合三人之力,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洗刷他的经脉,连续三昼夜,总算保住了白贤这条命。
等白贤精神好转才说出这蹊跷之处,原来当年老哥哥去世之后我就离开了龙虎山,而他在收拾师傅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本叫做《金钢谱》的秘籍。里面记载了一种奇异的棒法,他从未见过。于是就带回了临安,但钻研了一番之后发现这门武技和他师门的武学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如果想学的话连内功的休息习惯都要改变。
白贤本身喜用长剑,又没有师傅的恩准。其实他已经过了对武学痴迷的年纪,并没钻研,又觉得师傅既然没传给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就作为师傅的遗物束之高阁。但没想到和他一同前往龙虎山的白春腾却留了心,几年来一直偷偷研习。他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计,一直偷偷盗书苦练竟然始终没被发现。一直到他杀兄盗嫂逃离临安那本书依然好好的放在白贤的书房里!”
李连鹤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来他和金蔓是怎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金不二只说他的小女儿自幼就是武痴,而且无论多难的心诀都是一点就透,看到自己不会的想方设法也要学到手,恐怕白春腾也是利用了这点才勾引到她。不过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天分,那金蔓嫁过来也就两年功夫,竟然也练到小成!
因为担心那对狗男女折返回来闹事,我和金不二在临安住了半年才离去。后来我们三人都曾寻访过他们,这二人虽然在江湖上风起云涌,但见了我们却都远远的避开。只有我偶然早两人行凶时撞见过一次,被我堵在灵隐寺的高塔上,结果呢!十余丈的高塔他二人竟然三晃两晃就到了地面逃走了!那身形如两只鹞鹰一般!也难怪他们一直吹嘘轻功天下第一!”
李连鹤摇了摇头,“自愧不如呀!有如此轻功的人老朽这一生只见过三个人。”
胡天不解的问:“还有谁?”
“太师府里的那姓丁的青年。”胡天撇撇嘴,表情虽然还是很不服气,但眉头却锁得更深了。“哎,无论怎样,临安银剑门从此一蹶不振,直到白春涛长大成人后才有了些起色。不过这些事恐怕他都不清楚。”
胡天长长的吁了口气,“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多的隐秘!我说师叔怎么明知道他们是冲着姓丁的那小子来的还吩咐大家严守银剑门呢!”
“不仅于此!我猜那婆娘只要到了临安必来银剑门!”
“何以见得?”
“因为她当年还留了个婴儿在这。”
“哦!是谁?”
李连鹤平淡的吐出了三个字:“白光宗!”
辛幼安的去世给临安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普遍对北伐(如果现在还能称为北伐的话)的前景并不乐观。议和派也在蠢蠢欲动,一些在京闲置的官员开始大胆的上书要求议和。只是韩太师这些天无心审阅奏折并没注意,而宁宗皇帝正在忙于欣赏皇后娘娘的画作。
其实交战的另一方金国的日子也不好过。一直在开封的宣抚司督战的完颜宗浩苦等方信儒的回信不来也越来越沉不住气,线报送回的消息也是时好时坏。最近又听说宋朝廷下了征兵和任命辛弃疾为枢密院都承旨的圣旨,他终于坐不住了。匆匆赶回京城,召集相关的文武大员开了个秘密会议。
主要是讨论继续交战的可行性,如今的形式他不得不做准备了。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户部和军备司的官员纷纷哭穷,两年的战事国库已经几乎耗尽。而各线的指挥官也是一个劲的诉苦,什么天气寒冷行军不便……明显不想再战。气得他拍了一顿桌子,回了开封。
看来继续再战的难度太大了,而且转眼寒冷的冬季将至,无论是行军和运送军粮都越来越难。看来还得走议和的路,但此刻再让步反而适得其反。思虑良久,做出了惊人的决定。第二日一早他带着亲兵卫队旌旗招展大张旗鼓的出了开封,向襄阳前线进发。宣称要把宣抚司的衙门搬到前线,亲自督战,十一月之前拿下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