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老虎凭着一副好身板又会几下拳脚一直号称打遍御前无敌手,连夏挺他都不在乎。今日夏挺喊他也是想借丁一品的手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再趾高气昂。王老虎也根本没把比自己矮小一头有余的丁一品放在眼里,猜准了他是夏大人的亲戚好友来混官饭的。
场中散了个圈子,王老虎****着上身穿一条滚裤,宽厚的胸膛上黑黑的一丛护心毛。他嘿嘿笑了笑,双手抱在胸前等候丁一品脱外衣。丁一品却摇了摇头,手扶刀柄稳稳的一站。王老虎撇了撇嘴,心想这小子也太托大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抱了抱拳,“小哥,承让了!”呼的就是一记黑虎掏心。
丁一品依然手扶刀柄,眼看着他铁锤一般的重拳到了身前才一晃身躲过,脚下飞快的移动,连避了三招。忽然唰的一转身,贴着对方的身体转到他的身后。也不回头,只用刀鞘往后重重的一戳,正撞在他腰眼上。
王老虎啊了一声连抢了几步才站稳。他吃了疼,哇哇暴叫着冲向刚刚转回身的丁一品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气,又加了惯性,石磨也能踢碎。但同时也把门户敞开给丁一品。
丁一品后退一步撤了他的力道,抬手一格他的脚踝飞起一脚正蹬在他大腿根上。王老虎又是啊的一声,如坍塌的砖墙一般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好在丁一品力道方位都恰到好处,否则就算不骨折也可以进宫直接做太监了。
王老虎抱着两腿之间呻吟着被两个侍卫架到场外,场内一片寂静,灰尘已经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里丁一品依然手握着刀柄稳稳的站在场中,一根粗壮的塔松一般。
夏挺浮在夏震耳边低声问:“大哥,你看我比小三如何!”夏震不屑的啐了一口,“他要是苍鹰呢,你……”似乎找不到何适的比喻,“就是尚未离巢不会飞的燕雀!”
“您这意思是只能等死的份了?”
夏震冷冷一笑:“如果他不饿呢倒也无妨!”
夏挺挠了挠脑袋:“他要是大哥您的鹰也无妨!”
夏震得意的点点头,夏挺高喊道:“还有不服的吗?可以自由下场!”连喊了三声也没人答应,夏震哈哈一笑:“小三儿,你就教他们些拳脚,指点指点!”
丁一品躬身称是,略思索了一下,就喊过夏挺演练了一套最简单又容易上手的擒拿手,又详细的讲解了一番才让侍卫呢对练。
此后一连三日换了岗就被夏震叫到演武场教他们拳脚,直到第四日夏震有事出门才停止。午后夏挺就跑来邀丁一品去喝酒,丁一品推脱说想回三河村看看,还一直没回去过。夏挺知道他想念夏百合也没坚持,就定好了明天再去。
丁一品也没换便装就匆匆的骑了马出城而去,路上多多的买了鱼肉瓜果,又卖了两坛好酒。路过兴庆坊看见那家小首饰店就想起那天夏百合如蜜蜂扑花般欢喜的样子,他下马进去看了看,但对女孩儿的饰品实在是外行,干脆就买了几支新鲜的桅子花。
出了城快马加鞭,没多会儿就到了小溪边,看着对岸掩映在绿树里的间间农舍丁一品有种迫不及待的想纵身跃起蹿房而过的冲动。还是先到后院的篱笆墙外,探头张望。刚好也有个女人在几畦蔬菜之间忙碌着,只可惜不是夏百合而是胖姨妈。她正回头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惊讶的大呼小叫:“天啊!我还道是大少爷的属下呢,原来是郑少爷回来了!”等他绕到前面进门时全家人已经都惊动了迎到院子里。
小来小有帮着搬东西,拿了礼物每个人都乐呵呵的。只有小紫烟嘟着嘴跑过来:“这鱼肉我又不爱吃,没有我的礼物!”丁一品拍了拍脑袋:“我倒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女孩!”就把桅子花分出一支给她,剩下的都捧给一直微笑着守在一边的夏百合。
夏百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嗯,谢谢三哥!”丁一品总感觉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胖姨妈早在偏厅备好了茶点,等人们知趣的散去丁一品连忙关切的问:“小妹,你怎么不高兴?是不舒服还是不喜欢我给你买的花?”夏百合委屈的撅起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转向了一边。丁一品哪见过这个,立即手忙见乱不知所措,“百合,你别哭呀,我……”
这一说哭夏百合的眼泪就下来了,小声嘟囔道:“谁不喜欢你的花啦!人家是看你都不穿我给你做的衣服,那一定是嫌做的不好,嫌人家手笨不喜欢呗!”
丁一品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摇头,“没有,我喜欢的不得了,就是做的太好了我不舍得穿!”
“真的呀?”女孩的脸就像六月的天气,阴的快晴的也快。“喜欢就好,那你就穿吧别不舍得,我这就给你再去做几身!”说着起身就走,丁一品连忙拉住,“别这么急!我关城门前就得回去,来不及。”
夏百合听说这么急着回去,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只好默默的坐下。忽然发现手还在他手里连忙尴尬的抽出来。“怎么这么急呢?一定是我哥哥管的太严了,那我赶紧让胖姨妈做饭,吃了再回去!”最后还是她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饭菜。
丁一品匆匆的吃了,夕阳已经开始西坠,回城的时间也到了。这次没用紫烟,夏百合自己走近丁一品声音低低却温婉动人的说了句:“你要常回!”丁一品的心弦被轻轻的拨动,头不自觉的一下一下点着。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摘下那把青钢剑递给夏百合,“小妹,军营里带的都是腰刀,这把剑平时只能挂在营房里,还是你帮我收一下吧。”夏百合接过剑,怅然若失点点头。
丁一品过了溪水一路向东南而行,想走最近的余杭门。出了村是一段略有些曲折却平整的山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高树,淡红色的夕阳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路面上一片斑驳的光影。天色尚早也不着急,他策马缓缓而行,无心欣赏两边的景色,只心里回味着刚才的点滴时光。
正走着,丁一品的心头猛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久经生死的人自然都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连忙拉住马头。但马尚未站稳就听到脑后有两道恶风破空而至,连忙俯身避过,脑后感觉如微风掠过水面,只听铛铛两声,两枚明晃晃的金镖钉在侧面的树上。几乎与此同时前面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面目清秀,黑黑的一缕胡子梳理的整整齐齐,头戴方巾穿一身白裤褂外罩黑色长衫,倒背着双手微笑着看着丁一品。要不是腰间的那把长剑倒像一位读书人,不过看似和善,犀利的目光里越来越浓的杀气却昭示了他此行的目的。
丁一品略一思索便已明了,自己刚到临安人也没认识几个,更别说仇人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古庙死里逃生得人。多半是临安府的那些官差发觉了!他下了马稳步来到那人面前。也没说话,知道说也没用。这是个杀手,一场不死不休的拼杀是免不了的。
那人轻蔑的牵了牵嘴角,举止优雅的抱拳秉手,也不等丁一品还礼,突然一拳轰向丁一品面门。丁一品看他来拳稳健力道却钢猛异常,也没硬接,轻巧的侧身躲过,就势变拳为钩抬手撩他腋下。对方同样侧身避过,两人错身之际已经拼了五六招,都是在试探,出手如电又点到为止。
但丁一品已经看出他的招式属于江南绍兴一带的“铁牌门”,他虽然对武林江湖一窍不通,但武林中各门派的武功特点师傅都曾详细的讲解过。这“铁牌门”擅长的是刀剑,拳脚能练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易了。
既然了然也就不再客气,对方再度欺上一招开碑掌劈来时丁一品一较力,单掌上撩硬接了一记。砰的一声,对方被震得疾退。而丁一品稍退一步卸了力道便欺身而上。好在他尚未决定是否取他性命也就没全力进击,才给了对手酸麻的右臂抽剑的机会。
唰的一声,一道耀眼的剑光在两人之间闪过,丁一品身体猛地一滞剑光在面门两寸处闪过,头顶的方巾微微飘动。对方也在一丈开外站稳,呼呼的喘了两口粗气,看来刚才瞬间的劣势吓得不轻。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再次扑上,斜斜的就是一剑。
这一剑看似简单其实毫无破绽,丁一品只好退身躲避。对手一招扳回了劣势就不再放松,一剑快似一剑的劈向丁一品。但剑影却始终粘不到他的身子。丁一品下山以来就在义军中拼杀,即使遇见高手也是在军前拼命,哪有机会拆招换式的对垒。今日难得,特意想看他的剑法,也没拔剑就赤了手展开身法如影随形的在剑光中蹿跃,偶尔才回上一拳两脚。当然,还因为他发现不远处的树林内还潜藏着一个人,不得不留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