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缓缓走在西湖边的丁一品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守护着身边的女孩。
夏百合却在回味着刚才紧张的时刻。危险当头,从始至终,他总是紧紧抱着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总是那么柔和。那一刻,在他怀中的那一刻,她的心很快就安静下来,没有一丝恐惧。
夏百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这两日来相处的片段循环往复的在脑子里晃来晃去。她的脸色也是一阵红润一阵苍白的,更想不起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遇到岔路时出声指引一下方向,每次声音也是低低的。但再低丁一品也能听见,答应一声“嗯”,再继续走。
两人就这样缓步走着,连大黄马都知趣的不吭一声。行人;湖水;垂柳,缓缓地向身后退去,灿烂的阳光从护城河对岸缓缓地转到头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村外的溪水边,两人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段路怎么如此短暂!
夏百合低声喊着,“三哥,你上来呀!”丁一品回头温和的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村庄。夏百合低声嗔怪:“两个男人就不能一起骑马呀!”丁一品却已经把缰绳交给她抚了抚大黄马的嘴,大黄马就自己稳步的趟过溪水。等到了对岸丁一品才脚下用力嗖地蹿了过去,正落在马前。
夏百合还是第一次见到“飞人”,那樱桃小口惊讶的张得老大:“三哥,你好厉害呀!我说连临安府的官差你都不害怕呢!”丁一品轻笑了一声,对于轻功高强的他来说这简直是雕虫小技。夏百合却话锋一转,“三哥,你穿白衣服一定好看!刚才飞过来时衣带飘飘如一只展翅高飞的仙鹤!要是穿一身白衣就更像了!回家就给你做一身。”说着就抿着嘴摇头晃脑的开始计划了。
“不必这么急的!”
夏百合剔透的目光流转坏坏的一笑:“当然急了,做好了就让你穿上然后飞起来让我看!嘿嘿!”笑声如银铃入耳。
两人说笑着进了村,却没注意夏家的篱笆墙后面一双冷漠的目光正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眼看着到了家才看到门口拴着四五匹马,两个跨刀的青衣汉子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门两侧。夏百合知道是哥哥回来了连忙下马,老福安已经迎了出来,边走边低声提醒,“大少爷来了一阵了,好像不太高兴。”
经过这一夜半日丁一品倒觉的无所谓了,大不了挑明了,你还能杀了我!只是对夏百合的依恋越来越深,不免有些惆怅。夏百合却心里嘀咕自己闯了祸,低头默默地跟着福安走进院子。
客厅的门开着门前也站了两个青衣侍卫,其中就有那刘辉,丁一品点了点头。远远看见夏震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外,似乎在观赏墙上挂的那幅“上山虎”。一个身材略高的彪壮汉子正随意地翘着腿坐在客座上吃茶,一脸坏笑的打量着两人,朝夏百合做了个鬼脸。
夏百合以为逃不掉一顿训斥,却没想到夏震只淡淡地哼了一声:“回来了!去里面吧。”夏百合如蒙大赦连忙向旁边的汉子施了一礼快步逃了。
夏震看了看妹妹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哪有个女孩的样子!小三你别介意。”招呼着丁一品,“这是我本家的兄弟夏挺,一直跟在我身边。这就是郑家兄弟,以后要多亲近。”
夏挺嗖地跳起来利落地抱了抱拳,“我比你大,以后就叫我二哥吧。”又拍了拍丁一品的肩膀,“行,你小子是条汉子!要依着我干脆把那几条走狗咔嚓了……”夏震不快地咳了一声,他连忙停住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兄弟快坐,吃茶,妈的福安赶紧上茶!”又低语了一句:“那招叫啥?有空教教为兄。”动作不大的做了个踢腿的动作。丁一品连忙还礼:“好说好说。”没想到那夏挺立即眉开眼笑:“一言为定哦!”
老福安亲自端了杯茶上来,夏挺斜着眼瞄着他:“你这老不死的,我这几日没回来你是越发没规矩了,这还用喊呀!一会把我上次送你的上等烧酒拿出来,我要给我兄弟接风洗尘,你看行不行!”
福安连忙赔笑答应:“一定一定!”等他出去了夏挺很是得意的说:“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老家伙小气得很,不吓唬他一定说早喝完了。”
连夏震都难得的笑了笑,看来所言非虚。
夏震端起茶杯,发现已经凉了又放下,看似随意的问道:“小三,我见你今天带的不是那把青钢剑。”
丁一品撩开外衣的下摆露出佩剑,“是,这把是先师的遗物。”
“哦,看着倒是把古剑,拿来我看看。”
丁一品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来恭敬地捧了递过去。夏震双手接过,仔细地看着,轻抚着剑鞘不住点头。又握住剑柄按住绷簧轻轻的拉开,一道淡蓝色的剑光唰地闪出在眼前一晃而逝,夏震心里一寒险些拿不住。“好剑!”
夏挺也凑过来,他不懂,只是迎合:“果然好剑!”见那一小段剑身蓝汪汪的泛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如海水一般。“这剑里是不是加了蓝宝石呀!”
夏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滚一边去!这剑可有名字?”
“先师曾言道这是‘神龙浴海’。”
夏震点点头,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逝,还剑入鞘递还给丁一品。然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才发现早凉了,咳了一声放下茶杯。“这次回来是有件事和你说说,小三,你既然南来了,于情于理我这做大哥的也得照顾你。你这一身武艺做别的也就荒废了,我思虑再三还是在我管下给你谋个差事,先做个班值侍卫吧,在老二的属下多少也有个照应。饷银虽然不多但好在是我管着总有出头的一天。你意下如何?”
丁一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事做,但随即了然,他既然看出自己是假冒的当然不可能允许一个陌生人整天呆在自己家里。不过这也是好事,在临安城里有个差事也方便。当即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大哥栽培!”
夏震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这么客气,“那好,既然你同意那明天就去殿前司直接找你二哥吧,我还有公务就不在这吃饭了。老二你愿意留下就陪小三吃几杯。”起身微笑着拍了拍丁一品的肩膀匆匆带了亲兵离去了。
夏挺自然欢喜,等夏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小路上马蹄扬起的尘土里立即就一把拉了丁一品往偏厅里走,“福安老匹夫!酒菜还没准备好?”声音嘹亮恐怕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福安自然不敢怠慢,招呼了家人一起忙活,不一会儿丰盛的饭菜就摆满了桌子。又亲自回房抱来了一大坛烧酒,杯也是大的,看的丁一品直发呆:“老爷子,您这是?”“二爷是海量,菜可以没有,酒少了他还不得骂我!”
夏挺得意的嘿嘿直笑,也不问丁一品是不是会喝就满满地倒了两杯,“兄弟,咱初次见面哥哥我先干为敬!”说完咕咚咕咚就喝了一杯。“痛快痛快!兄弟该你了。”这明摆着是想灌丁一品。胖姨妈不放心又管不了就去内宅喊小姐,夏百合来了没说两句话就被夏挺嬉笑着推了回去,“这没你的事,他可还不是你的夫君!”
但他哪知道丁一品生自北方,又一直在义军中打拼,每日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早练就了好酒量,就算醉的不省人事一声招呼也不耽误抄家伙砍人。哪是他这种在禁军里养尊处优的人可比。一坛喝光再来一坛,丁一品依然面不改色,夏挺已经醉眼迷离摇摇欲坠了。“我说…我说兄弟,你……你怎么有如此好酒量?”“二哥,小弟我可是北方人。”夏挺这才恍然大悟,但已经晚了。咣铛一声,头磕在桌子上又弹起来,整个人哧溜一下溜到了桌底,就此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