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一场浩劫3
因为长期吃不饱饭,我的身体与同龄人比起来,瘦小很多,母亲和大姐二姐心疼我,总会偷偷地藏一些馍馍留给我晚上吃,在她们相继离开家后,母亲就更辛苦了,不仅要下地干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还得把自己的食物省出一些留给我,母亲本就瘦弱的身体变的更瘦了。我心疼极了,便常常推说自己不饿,不让母亲给我留吃的。我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到田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他才不再限制我的饮食,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在他面前吃第一个馒头时的情景,我一边大口地啃着馒头,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深怕他扑过来夺走,因为吃的太快,我差一点被馒头给噎死,母亲一边喂我喝汤,一边掉眼泪。他的刻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驱散不去的阴影。
到了上学的年纪,我眼巴巴地看着同龄的小伙伴们背着小书包去学校,羡慕不已,但从来不敢妄想我能加入他们的队伍。这一切都被母亲看到眼里,忙完一天的农活,晚上就在灯下教我认字,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母亲。
姐姐们知道这一切后,再一次帮助了我,她们出钱供我读书,一直读到高中,直到考上了大学,但最终还是因为我的父亲,我没能如愿以偿地踏进大学的校门。
我曾经问母亲,为什么一再的忍让父亲。她微笑着说,因为她的父亲教导她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应该恪守妇道,不能对丈夫有所抱怨。
我又问母亲是否恨我的父亲,她还是温和地笑着说不恨。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世间的一切恨都是因爱而生,她对父亲没有爱,所以也不会有恨。
我为母亲骄傲,也为她悲哀。
外公的封建思想让他心爱的女儿在思想上受到了毒害,面对不幸的婚姻,竟抱着认命的态度,甚至没做一点的反抗,苦苦地煎熬着。
这样一个值得疼爱的女人,在长达四十年的婚姻里,没有得到过一丝的温暖。就这样默默地走完了她悲惨的一生。
此时,天空已渐渐发白,天快亮了。
严冰感动的泪流满面,用纸巾擦着眼睛,“枫子!你母亲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太了不起了!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给了你那么多的母爱。这么优秀的女人却嫁给你父亲这样的人,真是不幸。人们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父亲怎么连老虎都不如,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点儿都不知怜惜,真是太可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觉得你父亲对你母亲还是有爱的,只是他爱的方式太偏执太狭隘。你认为呢?”
我点了点头,“是的!三年前,母亲向我讲述了这个故事时,我也认为他是爱母亲的。一个袓祖辈辈都是苦哈哈的穷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的,而另一个出生在富裕的地主之家,饱读诗书。他们各方面的差距都不是一般的大。父亲虽然得到了母亲,但心里知道母亲真正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卑感让他丧失了安全感,在危机感和嫉妒心理的驱使下,迫使他把心里的爱转化成了仇恨,想来他心里也苦。可我不能原谅他的是,他在娶母亲之前,就知道母亲另有所爱,是他一手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先不论他的手段是否上的了台面,毕竟他达到了目的,可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母亲在嫁他之前就与那个人断了联系,嫁给他之后,更是一心一意地对他,并没有不忠于他的行为,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恨母亲呢?他应该为这一切负责,有什么理由把一切罪责加在母亲的头上。他用爱情的名义摧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他亵渎了美好的爱情。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不配得到爱,也不配拥有爱。因为他只爱他自己!”
“枫子!我赞同你的观点,也理解你的心情。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去了的人也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要面对一切。我觉得你母亲之所以与你的父亲生活了四十年,是因为她理解你父亲的苦,她虽然对你父亲没有产生过爱情,但她用自己的行动阐释了另一种爱,这种爱比世界上所有的爱情都伟大,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正因为此,才显示出你母亲的善良与聪慧,宽容与大度,她用博大的胸怀接受了你父亲近乎变态的爱情,这也正是她的高贵之处。如今她走了,我想你的父亲心里一定很难过,但他固守着他的尊严不肯承认,比之失去母亲的你们不是更可怜吗?你母亲生前从不抱怨,如今她已经不在了,你还抱怨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在心理上,我真的接受不了。他给我们大家留下了太多的伤痛,在我们的心脏上划了一刀又一刀,恐怕这一生,我都无法原谅他。一想到母亲身上的伤,我就情不自禁地恨他。”
严冰搂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他的行为的确是伤害到了你们,给你们的心灵上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更不该打断你的胳膊。客观地讲,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比之你的母亲,他更可怜。你的母亲心里有爱,所以充实,爱可以淡化她内心的伤痛。而他的心里却什么都没有,是空虚的,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暴力行为拼命地抓住一些东西,来证实他的存在,留住他那卑微的爱情,活得这么无奈的一个人,你还忍心恨他吗?好了!不要用他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了,开心一些,为了你的母亲,你一定要过好每一天,这才对得起她为你做的一切啊!”
“谢谢你严冰!我的心情好多了!我会努力学着不再恨他,努力学着接受他!也会尽我做女儿该做的一切!说实在的,有你这么一位朋友真好!走吧!天已经亮了,我请你吃早餐。”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笑着说:“好啊!这一夜过得太不容易了,我可要多吃一些,好好犒劳犒劳我的胃,它早就向我提出抗议了!”
在永和豆浆吃早餐的时候,严冰突然间问道:“你回来的事,邹雄是不是还不知道?”
我一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酸酸的,“是!我还没告诉他!”
“为什么?你走的时候没告诉他,回来还不告诉他,这对他可不公平。你不怕他对你发飙啊?我可告诉你,这些日子他快要把我烦死了,非要你家的地址,他说不放心你,要去看你,我不知该不该让他去,就发短信给你,你也不回。我不敢擅自做主,就没有告诉他。”
我淡淡地笑了笑,“你做的对!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的确不适合去我家。让他看到我们那么不团结,恐怕会被吓住的!”
“枫子!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你没看到他着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