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爱了、恨了、伤了、散了4
望着这些亦师亦友的同事们,我忍了几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最后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说了声,“再见了朋友们!”在情绪还有控制住之前,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离开北京的头一天,邹静打来电话,约我见面。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管她要说的是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
既然要忘掉,就该果断地切断一切关于他的讯息。生也好,死也好,走也好,留也好,都是他的事情。早在几个月前,连接我们之间的那根绳索就断了,就算接起来也不会跟以前一样,那个疙瘩太大了,我们谁也无法跨越过去。
晚上,刘婶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老爷子拿出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酒,一家人聚在一起给我送行。几杯酒下肚,老爷子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我早日回来,还笑说他们三个老家伙会每天想念我的,还说我在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很开心,笑的比睡的都多。
我一边一点头,一边落泪,心道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谁说没有血缘关系就不会有亲情,只要有一颗容纳万物的心,即使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妨。
晚饭过后,KEVIN以散步会借口将我托出了家门,我猜出他是有话要说,也就没有拒绝。
这些天他总是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困扰着他一样儿。
我们沿着街道缓慢地走着,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宽阔的手掌渐渐潮湿起来,汗湿了我的手心,湿湿热热的感觉一点点地渗透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心里很清楚,他想说什么,这些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同样也在困扰着我,我们缺乏一种东西,叫做信心。
“叶枫!”他放慢了脚步,终于开了口。
“嗯?什么事?”我仰脸看着他,觉得他的侧脸真好看。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并轻叹了一声,这才转过头看着我,“我觉得你应该跟他见一面,就当是跟他告个别,那天在医院,你说的话太尖锐,想必他一定很难过。”
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虚情假意,他诚恳地让人难以至信。难道他忘了,那个人是他的情敌,他犯不着为他说好话,更犯不着为他的难过而伤心。但他看上去真的很难过,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你觉得我去见一面,他就不难过了吗?”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他愣了一下,并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自己并不能确定,这个提议是个好提议。“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事情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毕竟。”
“毕竟我们曾经深爱着彼此,对吗?”我接过他的话头,替他说了下半句。
他点了点头,“对!”他真是诚实的可爱,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我轻轻地挣脱他的手,望了望灰暗的天空,“KEVIN,处理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我用的不是最好的一种,但对我和他来说,却是最有效的一种。比方说长在身体里的一个恶性肿瘤,它随时威胁着你的生命,干扰了你的正常生活,那么,还有比一刀切下它更有效的办法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吗?因为害怕。”我回头看了看他,接着说道:“在我得知我被下了毒,他们俩因车祸而生死未卜的那一刻,极度的恐惧就在我的体内生根发芽了。现在想来,就在我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已经失忆了,我把那些令我恐惧的东西全部留在了睡梦中。在我清醒的那两天,我因为失忆而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而你们却是因为不想我再受刺激,对他们只字不提。回到家里,才发现我已经失忆两天了。在医院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那,同样是恐惧唤回了我的记忆,沈茜的样子深深地刺痛着我,虽然我恨她,但同样的,我也为她心痛,没有了双腿对她来说不亚于失掉性命。邹雄原本是一个信心十足的人,可是你看他的表情,像是被风打了的茄子似的,看不到一点光彩,我甚至能看到他满是伤痛的身体正在向往汩汩地冒血。而这一切,全因一场感情而造成的,你看看我们这三个人,有一个是完整的吗?”
我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心疼的厉害,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必须依靠在树干上才勉强站的稳。
“所以,你选择用仇恨来结束这段感情,制造出你已死心的假像,来救活你们三个,对吗?”他伸手想要扶住我,我摇了摇手,拒绝了,这一刻我只想自己呆着,在我为另一个男人难过时,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你说的也不全对,我没有那么伟大,自知无法救活他们两个,我们谁也救不了谁,只有靠自己。但愿我的退出,能让他们醒悟过来,找到自救的办法。”我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倍感乏力,身体像被掏空了似的,轻飘飘的,“所以说,我不能见他,我想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
我无力地拍了拍脸,让自己回到现实,对他笑了笑,并伸出了手,主动地偎进了他的怀里。这一时刻,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温暖,需要一个依靠。虽然有些自私,可没办法,好像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现在还害怕吗?”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听起来好像颇感欣慰。
“我正在努力忘记害怕。”
“我会帮你忘掉它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一语双关的味道,也许这正是他最想说的。
“嗯!”我把脑袋在他的胸口磕了磕,“谢谢你KEVIN,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肯站在我的身边,如果没有你,我也就没有这样的勇气。真的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我要你像爱他一样爱我,行吗?”他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亲。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所以不敢轻易地给你许诺。我回家就是为了好好想想,自已还有没有资格接受你的感情,有没有能力回报你的爱,能不能带给你幸福。即便我不能给你一颗完整的心,但一定要给你最纯粹的爱,如果爱情里掺了太多杂质,我不会快乐,你也不会幸福,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也相信你会回来的。我爱你,一定记住,我爱你。对我来说你是完美的,永远都是。”他动情地看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灼,一低头便含住了我的嘴唇,疼惜地吮吸着,把所有的柔情都融化进了这一吻之中。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激情,羞涩地回应着他,与他相互纠缠着。
或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归宿,绕了那么大的弯,弄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自己可以要的?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注定不属于我,我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懂天意的我们却要拼命抓住彼此的影子,直到把对方彻底撕碎,还要费尽心力把碎掉了的身体粘合在一起。
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只能是一张破碎的脸和满是伤疤的心。
五一前夕,严冰没打招呼便跟陈坤驱车上千公里跑到我家,当时我正在跟小侄子玩游戏,他们出现时,吓了我一跳,还没回过神就把四条胳膊给拥住了。
我被拘的喘不过气来,跟狗似的伸着舌头,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不容易挣开怀抱,拍着胸口笑骂道:“你们两个混球,跑这么老远就是为了谋杀我吗?差点儿勒死我!”
严冰一把揪着我的耳朵,骂道:“死枫子,你怎么还活着呢?怎么不去死呢?胆敢把手机停机,一个月不和我们联系,我看你还是死了的好!”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走的时候不让他们送,回来后停掉手机断绝与外界的联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孩子们玩儿昏天黑地,寻找童年的乐趣,弥补缺失的人生。
“你跑这么老远,就是为了教训我吗?”我掰开她的手,讨好地笑着。
站在一旁的陈坤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转身跟我的小侄子套起了近乎,小家伙还真不认生,竟然还对他笑。
“切!谁有工夫理你啊?”她甩开我的手,瞪了我一眼,“我来是通知你几件事,你给我认真听好了。”
我诚惶诚恐地点着头,认真地说道:“公主请说,小的洗耳恭听。”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装腔作势地说道:“第一,我的小说已经上市了,五一期间有个签名售书会,念在你长得还算不错,去凑个热闹第二,菲儿不小心搞大了肚子,要步入婚礼的殿堂,让我给你捎个信,你要不去参加婚礼,她会活活把你吃了,括弧:这是她的原话第三,有个男人让我转告你,他想你想的吃不香,睡不熟,让你赶紧回去救一救他。完了,都听清了吗?”
“哦!知道了。”我憋着笑,答应道。
她斜瞄着我,不耐烦地说:“光知道怎么行,表个态啊?跟不跟我回去啊?”
前两件事,我铁定是不能不答应的,我若不答应,等不到菲儿吃了我,严冰就会先把我吃了。至于后一条,我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一个多月,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候我都在思念他,也思念他的家人,接受他的信念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
“等吃完饭,我就和你们回去,我想大家了,每分每秒都在想,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你来了,我就有信心了!”
严冰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把抱住我,拍打着我的背,埋怨道:“王八蛋,真是狠心,这么长时间都不和我们联系,真以为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呢?”
这时,从我家后院传来一阵刺耳的猪叫声,把她吓一下子跳开了,惊慌失措地说:“这是什么声音,这么凄惨!”
“是猪叫声,没听过啊?”我笑着指了指后院,“我哥办了个小型养猪场,今天防疫站的过来给猪打疫苗。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赶紧摇头,“不要,好吓人啊!”真想不到,猪叫声能把她吓成这样?
和我的家人一起吃过饭,严冰提出要去看看我的母亲,并带来了她写的那本关于母亲一生的书稿。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阔别许久的朋友身边。
在菲儿的婚礼上,我见到许久没见的青苗。那天,她说话很少,酒喝的很爽快,醉眼朦胧中,她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让我原谅她,说没有朋友的生日,她每一天都很难过。
最后,是我和KEVIN将她送回了家,临上楼前,她告诉了我一件往事,沈茜是通过人工授精怀孕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邹雄从我这儿抢过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对她挥了挥手,跟KEVIN一起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告诉我,邹雄在走之前,找过他,跟他谈了很久,并叮嘱他一定好好待我。
我问起了沈茜。
他说邹雄带她一起去了美国,还有那个孩子,也脱离了危险,捡了一条命。
我由衷地叹了口气,感觉北京的空气质量真好,呼吸起来,格外清新。
他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