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过去,深夜来临,看到别人都睡下后,永夜带着沉重的睡意,再次赶往了提瑞斯法林地的静水池。
他把空心瓶里的碎片——刚刚在熔火之心里偷来的“朵儿悲伤”倒入了这池水后,他便像以前一样专注地盯着静水池。水里映着月光,像是一面镜子。他隐身后坐在水池边沿的水草上,等着入戏的到来。
一定是月光太耀眼太明亮的缘故,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刀剑与骨骼相撞的声音,以及僵尸痛苦的呻吟声把他从昏沉的睡眠中唤醒了过来。永夜闭开眼睛,发现天已亮了,并不明媚的阳光已经在提瑞斯法林地那些阴沉沉的树林里投下了更浓重的阴影。天空上却是惨淡的黄色。永夜想提瑞斯法林地自洛丹伦保卫战失败后,大概从未有过蓝天吧!
一个十级的亡灵战士在打一个腐烂的死者,吵闹声就是他和僵尸发出来的。
竟然一直睡到了天亮,永夜跳了起来,开始启用炉石,回到了铁炉堡。清晨六点多时分,铁炉堡里格外地清静,只有卫兵们走来走去。永夜看到背包里的毒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决定到废弃的洞穴那里买上一些。
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他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在铁炉堡里迷了路,莫名其妙地走进了探险大厅里面,这里到处摆着古老的书籍和各种怪物的骨架标本。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精灵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
那是入戏,她穿着斯坦索姆里那套蓝色的尊贵法袍,没有穿衫肩,手中也没有拿着法杖。正以一种优雅而疲倦的姿势靠在一张椅子上沉沉地睡着,她那雪白纤细的手指紧抓着一本破旧的书籍,椅子旁边的书桌上也摆了一叠手抄本。
她在这里查资料?永夜奇怪地想。若不是现在看到,他还不知道这里的图书可以翻阅呢。
想到昨晚因为睡着了,错过了与她相偶的机会,永夜便进入了潜行,走到了入戏的身后,甩出了盗贼套索,再次从入戏身上进行了偷窃。
毫无意外,又是几页《不死者笔记》。
这些书页难道是她手上此刻抓着这本书吗?永夜凑近一看,这本破旧的书籍用矮人语写着《古书的修复办法》,看来不是,永夜的目光匆匆在书桌上那些手抄本上扫过,发现全是各种名字古怪的笔记,雅各因笔记,泰坦战事笔记,卡斯特诺土灵笔记……
她为什么要看这些古怪的书籍?黑鹰之影正在熔火之心里打得热火朝天,难道这些书籍会有帮助?藏着上古之神BOSS们的神秘攻克方法?
入戏突然抬起了头,有些茫然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为自己上了个真言术盾,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这是在主城里面,除了部落偷袭,都能保证安全。她为何这般警觉?
永夜赶紧向后退去,怕惊吓了他。盗贼突然现身令人大吃一惊,尤其是一个刚睡醒了的人。
他只得停在角落里安静地观察着她。
入戏把所有的书籍整理了一下,捧着它们交回给了那个黄胡子的矮人图书管理员,然后便独自一个离开了图书馆。
永夜用疾奔跑了过去,跑在了入戏的前面,他藏进了施法材料商铺里面,然后现身,想走出去,与入戏面对面走过时,然后像个正常冒险家相遇那样和她打个招呼。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
谁知他走出施法材料商铺时,却发现铁炉堡的探险大厅前面的广场空空的,入戏已经了无踪迹。
“该死!”永夜拍了拍了自己的脑袋。心里忍不住咒骂到:“这个女精灵到底是谁?为什么老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奥兰灵说她视悲伤为食物,这么多天以后,她应该已经得到了不少朵儿那些意味着悲伤的碎片了。她拿着这些东西干什么?这些问题折磨着永夜。
为什么不用私语频道问她?永夜问自己。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到:“私语频道是一种冒昧的方式。我应该面对面与她打招呼,然后问她。下次去静水池一定要与她说上话。”
他转身跑回施法材料商的屋子,跑到空无一人的二楼,隐身后靠在墙壁上。开始看刚开偷来的《不死者笔记》,这几页纸里潦草地写着这个神秘亡灵的第五篇日记。
“当你看到风车的时候,战斗随时都会开始!
当我朝着西边,在提瑞斯法林地里奔跑时,脑海里一直响着布瑞尔卫兵告诉我的这句话。
现在那些风车是怎么了?多年前,我见过那些风车。
当风起时,它们在白色的圆塔上面旋转,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蝴蝶的翅膀在风中歌唱。圆塔下面,鲜花盛开。那是阿加曼德家族的庄园。
我和他一起站在远处望着那些美景,对阿加曼德家族的人,甚至对在他们家干活的工人都感觉到羡慕。阿加曼德家有两个男孩,长子叫萨尔曼,他长得很高大,待人彬彬有礼,弟弟叫代弗林,他看起和他哥哥完全不同,看起来文弱,但是嘴巴却很刻簿,常用恶毒的笑话损人。那时候,我曾经做一个傻气的梦,梦见我嫁给萨尔曼,生活在这个美丽的庄园里。这是我的秘密,一直不敢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
当一个长长的斜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知道我已经靠近阿加曼德庄园了。在斜坡上,我看见了一些断骨士兵和碎颅士兵,这些都是亡灵天灾用通灵术奴役的尸体。
我于是知道这个庄园一定是面目全非了。不然现在已经是布瑞尔军官的库勒曼.法席恩怎么会在提到阿加曼德磨坊时,会是那样一种奇怪的口吻。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听说过这个法席恩姓氏,他们家世代都是阿加曼德家族的佣人。他还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好像叫伊维特,她和阿加曼德家的长子萨尔曼有过私自恋爱的传闻。
我猜想那是一个谣言,人们就爱嚼阿加曼德庄园的舌头,因为他们家族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我看到那些风车了,它们的影子在树林的远处出现。杀掉了几个拦路的天灾士兵,来到了第一个风车的前面。
我听到了喋喋不休的呓语从一个骷髅的嘴巴那里传了过来。这个骷髅俨然是这些断颅士兵的小头目,他在唠叨些什么?我靠近时,他朝我冲了过来,我杀掉他时,看到了他的名字——代弗林.阿加曼德。
尽管他在生前因为那张刻薄的嘴而不讨人喜欢,但他可是阿加曼德家的小儿子啊!我难过地把他的残骸收集进了背包,库勒曼在派给我任务时就对我说,如果找到了阿加曼德家族成员的残骸,要给他带回去。他说虽然他对阿加曼德家族在瘟疫来临的作为感觉到愤怒,但是对那两个男孩还是很有感情的。
我继续朝前走,走进了满目苍夷的阿加曼德磨坊,这里的风车仍然在微风中旋转,但却在我脑海里印下灰惨惨的影子,再不是美丽的花园了。我在磨坊的一间房子,见到了已变成女鬼的妮萨,又在外面的风车下面看到了变成了食尸鬼的格里高,和变成了骷髅的萨尔曼。我逐个杀掉了这些面目全非的阿加曼德家族成员,并把所有的残骸收拾进了背包里。
到布瑞尔小镇后,我以为提瑞斯法林地的种种惨变已经令我感觉麻木了。但其实还没有,对亡灵天灾的痛恨,和对瘟疫的恐惧,仍令我浑身发抖。捡起了阿加曼德家族长子萨尔曼的尸骨时,我坐在枯萎的草坪上痛心疾首地抽泣着。
抬头看过,阿加曼德庄园已然是亡灵天灾的基地了,这些可恶的鬼魂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
多少幸福在这场入侵中灰飞烟灭啊?
当初富甲一方的阿加曼德家族尚且如此,我和他的那个小庄园又怎么能幸存?
我伤心的时间是这样地长,导致变成了骷髅的萨尔曼已经复活了。他先攻击了我,我木然地和他搏斗了一番,最终最二次杀掉了他。这一次在尸体上搜索,我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件,从信封那残旧的样子看来,一定是在身上保存了很久了。收件人是着伊维特.法席恩。
萨尔曼给伊维特的私人信件!看来那些谣言是真的。
我带着这封信,快速地逃离了这个危险四布的鬼魂庄园,回到了布瑞尔的旅馆。在旅馆明亮的灯光下,我忍不住折开了这封没有密封的信件,看了一遍后,我对事情的经过一目了然了。
这是一封感人的信件,我要把它整整齐齐地抄在我的笔记里,到以后给他看,告诉他阿加曼德长子和女佣人的恋爱故事是真的。
“亲爱的伊维特:
我将委托我们这里最迅捷的信使将这封信交给你,希望他能设法穿越我们之间茂密的森林。我希望你能读到这个,因为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收到我的消息了。
在这黑暗的日子里,只有当我知道了你不会再经受我所经受的厄运,我才能感到些许的安慰。
恐怕当初我父亲决定留下来守卫家园是个严重的错误。亡灵的部队已经席卷了提瑞斯法林地,虽然我们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而且补给也很充足,但是由于我兄弟代弗林的背叛行为,现在我们缺少足够的人手来抵抗亡灵的不断袭击。
伊维特,如果你接到了这封信,那么你一定要明白,代弗林是叛徒。
代弗林因为感到绝望而临阵逃脱,他与亡灵签订了一份协议。我不知道他的背叛行为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但是我知道其中必定有诈。
如果你看到我的兄弟,那就快点逃跑吧,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几天前的一个夜晚,他杀死了两个看守,趁我们都在睡觉时把一小队亡灵带了进来。
他们发起了凌厉的攻势。在我们干掉这些偷袭者之前,他们又杀了一个人。现在我们没有足够人来守卫边界。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筋疲力尽,而亡灵又会发起攻击。
虽然那天晚上我在那些拼死作战的人和面色憔悴的亡灵中看到了代弗林的脸,但是在我抓到他之前,这个懦夫就溜走了。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许他还活着,给亡灵当间谍。
不管怎样,他都是个怪物。
代弗林警告过我们,与亡灵为敌必死无疑。早在我们被包围之前——大概就是亡灵刚刚进入提瑞斯法林地的时候,他就说过这话。也许他是想恳求我们离开,也许他是在幸灾乐祸。
我总是很难理解代弗林的动机,他从小就是那么神秘。
不过他是对的,我们的确失败了,阿加曼德家族将会从此消亡。虽然我现在还活着,但我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我并不害怕,也不后悔留下来和家人待在一起,不过我最后牵挂的还是你。
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亲爱的伊维特,那样我才能安息。
萨尔曼”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这封信,感觉受里面的绝望和深情,好像这封信是他写给我似的。
“伊维特,…….”我突然听到旅馆老板叫着一个服务员的名字。那是一个女亡灵,就站在旅馆进门的转角处。
她是伊维特?伊维特.法席恩!收件人就在眼前!她还活着,她和哥哥一起在布瑞尔为被遗忘者效命,我早该去向她哥哥打听她的下落的。
我激动万分走到她前面,把这封破损不堪的信件递给了她。
“碍…我可怜的萨尔曼!我求过他好几次了,希望他能和我与我的父亲一起离开阿加曼德磨坊,但他对他的家族实在是太忠诚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诅咒这该死的瘟疫,诅咒这该死的天灾军团!”伊维特匆匆地读完信件后,悲愤地诅骂了起来。阿加曼德磨坊的惨事在布瑞尔早就人尽皆知了,她一定是还怀着侥幸的希望在等着萨尔曼的信息。
过了好久,伊维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她平静而又坚决地对我说,也像是在对萨尔曼的在天之灵说:“只有弱者才会后悔。身为一个被遗忘者,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但我不再会去爱恋任何人了。感谢你把这封信送到我这里,让我知道我的旧爱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说完伊维特把信件放进了长袍胸口的口袋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地方。然后喃喃自语道:“那样的生活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伊维特的坚强让我感觉到了力量。但她说她再不会爱恋任何人仍然让我陷进了无尽的悲哀当中。
当我走出旅馆,把那些残骸交给了库勒曼,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库勒曼把阿加曼德家族的残骸埋在了布瑞尔旁边的墓地里,那些如矮树林般茂密的墓碑又多了几个。
望着墓地,我一直在呆呆地想:如果没有亡灵天灾,萨尔曼在家族的阻挠下会不会带着伊维特私奔,成就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呢?
这真是一个令人痛心的遗憾,但我们都要像伊维特那般坚强地活下去。
我要休息了,明天开始将继续踏上寻找他的路途。
亲爱的,晚安!”
永夜把这页残旧的纸小心翼翼地夹进了《不死者笔记》封皮里面,和上几篇笔记归在一起。这虽然是一本灰色的书籍,但对他而言越来越重要了。
他经过亡灵小镇布瑞尔许多次,也曾经到过阿加曼德磨坊去参观过,不知道这里面还埋藏着如此动人心弦的故事。
“晚安!”他眼眶湿润地对着《不死者笔记》轻轻地说,希望那个神秘的作者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