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话音一落,王老狗脸色不善的起身,身后的随从拉了他两下衣带,这才再次落座。不过脸色阴沉盯着胖县官,那眼神或许都已经将县官的肠子都挑出来了。
胖县官细小眼睛悄悄瞟了一眼下面低头记录的文书,心里暗骂一声什么破主意。不过他的脸上瞬间恢复了谄笑,朝着王老狗道:“王员外,这个也是事出有因。还望王员外见谅。”
王老狗冷哼一声,不做应答。
外面站立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证据确凿,看来不是冤案。”
“那是,当今太平盛世。我慧国繁荣空前,哪容易这般出现一桩冤案。再说咱李县令,书香门第出来,而立之年得中探花郎,又不是那些昏庸之人。”
“这小姑娘可惜了了。要是让我春宵一夜,死也无憾呐。”
“滚开。**的世界,你该到****国,听说那地方美女全身****,而且极度****。不过去了小心****,哈哈哈……”
这人说完,周围都是一阵猥琐的哈哈哈大笑。而那些个女人妇人全都脸红不已,一边拉着自己男人,一边低头不语。
“安静安静……”惊堂木再次响彻。“本官问你,锁阳你可认罪?”
“不认。天下之大,天道无情。白云苍苍,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你今日将我屈打成招,终有一天,会得以昭雪于天下。我,不认。”
锁阳的话说的义愤填膺,不过没人认同。从县令到平头,全默认他的罪行。“现在由不得你不认,来人给我画押。”
李县令话音一落,后堂上来手持文书的衙役一众,将锁阳的手稳稳拉住。然后在那血色一般印泥之中按下,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是毫无作用,红色的手掌稳稳落在文书左下角,锁阳两个字被覆盖。
“好了。本官宣布,此案了结。锁阳入室奸杀罪名成立,暂时收押,待到上报刑部,再听从发落。退堂……”
本来一桩冤案到此结束,不过就在有钱的没钱的,有势的没势的都纷纷退场之时,变故陡生。只见一个穿着破烂,满身泥垢的老汉从遥远之处冲了过来,嘴里大声喊道:“锁阳,锁阳,锁家小子……”
这汉子约莫五十来岁,好似刚从泥土中刨出来的萝卜,裤腿一高一低,身上还带着赶牛用的挽手。即将离开的众人看到有人在这关键时候来寻锁阳,知道事情必然有变,难道是方才锁阳在堂上的话所言非虚?真有什么高官在上面罩着,现在差人过来送信让放一马。
不过看着这汉子的装扮也实在不像,不过都是来看热闹的,也不在乎耽搁这点时辰。索性都留下来看着,以后出去也好吹嘘一番。
抱着这种心态的不少,财主王老狗本已到了后堂,不过看着这来的汉子,联想到之前锁阳张狂话语,便停住了脚步。而锁阳这时候正欲押往监牢,身边衙役众多,纷纷手持水火棍严阵以待。李县令肥胖的身躯听到喊叫,从后堂上来,这是他官家地带,没有他发话,无人敢在此撒野。
“这寡汉子,你从何处来?”县太爷无论何时,都得有官家威仪和风度。他虽然没有站在堂上,不过故作威严的话还是让老汉步子一缓。
“禀官老爷,老汉常松,红水村人氏。”
“哦。可是刑犯锁阳住址?”
“正是。”常松话说完,周围开始喧闹,不过这时候李县令并没有坐在堂上,手里也没有了惊堂木,只好任由他们说去了。
“所来何事?”
“我来告诉锁阳,他家中突然出现变故。还请速速回归。”
话音一落,王老狗脸上的阴沉表情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哼。哪里跑来的老狗,犯人已经在押,哪里是轻易说放就能放?”
常松看向县令,在这里他认为应该是县官最大。李县令细小的老鼠眼看了一眼王老狗,然后朝着常松点点头道:“王员外不必扰心。事出有因,让他将话说完在定夺不迟。”
“谢官老爷。是这样,今日锁氏夫妇照常作息,不过老锁在下山回来路过村口。刚好听见县里衙役发报县上审讯消息。锁阳一事已成定局,而老锁一生不过只此一子,听到锁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当场仰天倒下,不到半个时辰,已双腿一蹬,升天而去了。”
常松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整个县衙内都显得静谧无声。他环顾四周,看见了王老狗虚闭的双眼,看见了默不作声的肥胖县令,然后看到了相互搀扶靠在县衙柱子下的赵氏夫妇,最后看到锁阳无声流泪的脸。
“这锁家老牛拉着破车寻路回家,老黄狗将在家的锁氏寻来,一眼看见自家老头早已气绝。本憔悴的身体早已容不下沉重打击,不过旁边人群议论指点,将锁阳之事再次传到她耳朵里。这老妇将自家相公拖回家里,安顿好家里黄口小儿,便自己上吊在房梁之上。村里的事情已经变得无法收场,两具尸体横立当场,黄口小儿大哭不止。这才有人打发了老汉我来县里,寻找这锁阳。不过未曾想在这里还能见到锁月,你家娃儿还等你归家。”
老汉常松将话带到,不留一丝喘息机会。“老汉我家里地还未曾耕完,这就回去了。”
“谢谢常伯。”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锁阳的口中发出。而一旁的锁月也早泣不成声,要不是旁边夫君赵古一把拉住,说不定早瘫软在地。
“哥。看你干的好事。”锁月朝着锁阳一声尖锐大吼。与此同时,王老狗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事情变得好玩了。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粗犷到全身长满了毛的汉子站在人群之中,看到这里脸上的微笑同王老狗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这人自然就是导致了这一切变故的牛刀长,他今天又从白石村的一家寡妇门上出来,一出门就知道自己把事情闹大发了。
不过此事如今变得死无对证了,一切显眼超出了他的预计,不过眼下并没有牵扯到他不是么?
除了这俩人脸上露出笑容,其余之人大多都是沉默。天下至爱莫过于此,爱子,爱夫,皆让人感触落泪。不过一切源头都是锁阳自作自受,要不是他入室奸杀,犯下罪行,后面之事哪会如此悲惨落幕。
“不是做的。我堂堂正人君子……”锁阳说道这里,周围之人已是冷嘲热讽。
“这人也敢自称君子?就不怕玷污了这两个字么?”
“正是正是。自以为识字便自称正人君子,其实识字未曾满一箩筐,落此地步,实属应该。”
“天下有此人存在,是我慧国之污点,死不足惜。”
锁阳双脸憋得通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他现如今无论说什么,都成了不对。
“妹妹,回家安葬好爹娘,灵前说一声我锁阳愧对他们。不过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吧。照料好侄子,愿你夫妇白头偕老。”锁阳说完,一头朝着旁边的石狮子上面撞去。
旁边的几个衙役哪曾想他会这般刚烈,纷纷伸手却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