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勇自打见到胡俊杰围着枣红马打圈圈,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时侯见他突然发难,心中早有准备,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您这位长官,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个赶车的庄稼把式,我又没有犯法,您跟我拿刀动枪地干什么!”
蒋志敏一见胡俊杰突然间把枪口对准了索勇,不禁大吃一惊,赶忙起身拦阻道:“我说胡长官,您这是干什么?我们的索把式好好地喂着牲口,哪里惹着您了?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起枪来了?”
胡俊杰喝道:“蒋老兄,这里没有您的事情!这枣红马和这轿车子都是我们阎县长阎三爷的,前些日子让盐山的土八路给劫持去了,现在是人赃俱获,他还有什么说的!”
又向索勇恫吓道:“你老老实实给我交待,你这轿车子和枣红马是从哪里来的!”
索勇大声呵斥道:“你算是赶哪辆轿车子的!我的轿车子和枣红马是我们东家的,不管我们东家是从哪里弄来的,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来管闲事吗!你这不是仨鼻子眼多喘这股子气吗!
你有能耐你去问我们东家去,你朝我这个当下人的瞎吆喝什么,轿车子和枣红马又不是我的!”他摆出宰相府里七品官的气势和胡俊杰较上了劲。
胡俊杰本想来个下马威把索勇给吓唬住,一见索勇凶巴巴的样子,不仅心虚起来。他常年在阎康侯的手下当差,深知主子多大奴才多大的道理:有主子给撑腰,这个奴才他是没有办法制服的!可是他没有前寻思后想就骑在了老虎背上,这个架子他又爬不下来,所以就和索勇僵持了起来。
蒋志敏见两个人僵持着,劝解了半天就是劝解不开,便道:“好,好!胡长官,您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您得罪了蒋司令的客人与您有什么好啊?我这就去给您去请蒋司令去,有什么大事让蒋司令亲自来和您说好了!”说着就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蒋志敏一溜烟地跑回到马棚以后,“海里蹦”胡俊杰已经招呼手下的伪军把索勇给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他一见这种情景,大吃一惊,赶忙对胡俊杰说道:“我说胡长官,您就别再瞎胡闹了,蒋司令请您到司令部去叙话,有什么道理您还是和蒋司令去讲吧!”说着就冲上前来给索勇来解绳索。
胡俊杰一见有了下台的台阶,便就顺坡下驴地说道:“那也好,我去见见蒋司令!”
索勇一见蒋志敏已经把救兵给搬了出来,顿时来了精神,不但左躲右闪地不让蒋志敏给他解绳索,反而不依不饶地大叫大嚷道:
“蒋大哥,您不用给我解绳子,我就这样和姓胡的去见我们家大舅爷,让我们家大舅爷给我评评理去,我又没有犯王法,他姓胡的凭什么要绑我呀!要解也得让姓胡的来给我来解,让他怎么给我绑上的,再给我怎么解开!”
胡俊杰一见索勇摆出一付蒸不熟煮不烂的样子,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一个臭赶车的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堂堂地大日本皇协军的副官还怕了你不成!好,我就让你跟我们一块儿去见蒋司令,等会儿让我把你的老底全给抖搂出来,看看蒋司令怎么整治你!还让你这被窝里的跳蚤翻了天了!走!”说着就大步流星地向马棚外走去。
几个跟着捆绑索勇的伪军本来就不大情愿跟着胡俊杰无事生非,刚才跟着动手捆绑索勇不过是上指下派地出于无奈,这时见到蒋志敏过来劝架,便纷纷围上来打圆场,这个一言那个一句地劝解起来。一个劝道:
“哎呀。你这个小老弟呀,你怎么这么倔呢?胡副官已经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怎么还像个死鸭子似地嘴硬呢!”
另一个又说道:“胡副官说的一点儿也不假,我们阎三爷的轿车子就是让土八路给劫走的,现在又是让你给赶了过来,这其中没有私也有弊呀!
我说小老弟呀,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你就是有理,你能够说得清吗?你还闹什么呀,快点儿见好就收得了!”七手八脚地把捆绑的绳索解开,又把索勇给推了出来。
蒋志敏在头前领着路,胡俊杰和索勇在后面跟着,三个人一路吵吵嚷嚷地向司令部走去。
蒋家庄的民团司令部就设在村南头的蒋家祠堂内。蒋家祠堂是个三进的大院落,修建的非常气派,大大小小的青砖瓦房有一百多间。据族谱记载,蒋家祠堂是在清朝道光年间修建的。
当时,老蒋家有一位进士出身的先祖出任过满清政府的吏部侍郎,为了光宗耀祖,出资并主持着修建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家族祠堂。
由祠堂的南大门进去之后,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阔大的院落,大门正对着的一栋高大的青砖瓦房是蒋氏家族成员聚会的议事大厅,自打民团建立以后就把司令部设在了这里,相沿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在司令部大厅正中的北墙之下,摆放着一张大八仙桌,左右各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太师椅;在八仙桌的前面,左右并排摆放着八个红木的罗圈椅;沿着四面墙的周围则摆满了圆墩式的坐凳。这里现在已经成了民团司令部日常办公议事的地方。
蒋志敏领着胡俊杰、索勇二人走进民团司令部大厅的时候,蒋荣才同康洪恩甥舅二人正坐在八仙桌的两旁聊着闲话。一见三人到来,蒋荣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问道:“胡副官,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听说你和索把式干起来了,到底是为着什么大事啊?”
胡俊杰大刺刺地在东面的罗圈椅上一坐,晃着拨浪鼓似地猴脑袋神气十足的说道:“我说蒋司令,这回可是该着您报效阎三爷的时候到了!”
说着话,他恶狠狠地伸手向站在一旁的索勇一指:“这个姓索的赶来的轿车子,就是土八路从我们阎三爷那里劫去的轿车子,现在让我给抓了个正着,您看怎么发落吧!”
蒋荣才不动声色地呵呵笑道:“索把式赶来的轿车子是海丰镇康爷的轿车子,你说索把式赶来的轿车子是你们阎三爷的轿车子,你有什么凭证?私凭文书官凭印,我也不能够就凭着你这两片子嘴唇一张一和的就诬良为盗啊!你这话又从何处说起呢?”
胡俊杰见蒋荣才不识信,又晃着自己的猴脑袋说道:“蒋司令,您是不知道,一个多月之前,我们随着阎三爷攻打金沙镇的时候,不小心让从镇里逃跑出来的土八路把我们的五十多辆大马车和两辆轿车子都给劫了去,其中就有这一辆轿车子!这拉轿车子的枣红马四个蹄子上都有一箍白印,是我们三爷最喜爱的‘雪里红’,我哪儿会认得错!”
蒋荣才冷冷地笑道:“这又算得是什么凭证呢?难道天底下的枣红马就只有你们家阎三爷的‘雪里红’长有这样的标记,你这样讲来是不是有点儿太武断了?”
说着,他把语气顿了顿,又说道:“慢说我不能够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认定这是你们家阎三爷的枣红马,就是真正是你们家阎三爷的‘雪里红’的话,你怎么就能够认定索把式就是抢你们家阎三爷轿车子的土八路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个,这个!”胡俊杰没有提防蒋荣才会有此问,一时语塞,吭哧了好半天才又强辩道:“我说蒋司令,这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我们阎三爷的轿车子就是让金沙镇的土八路给劫去的,这个姓索的现在又是赶着这辆轿车子来的,就当他不是劫夺我们阎三爷轿车子的土八路,他肯定也会和土八路有通识,这难道还会有疑问吗?不然的话,您把这个姓索的小子交给我们来拷问拷问,他要不招才怪呢!”
这时,坐在蒋荣才对面的康洪恩喝道:“胡副官,你这样讲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吧!我们家的轿车子是买来的,又不是抢来的!你凭什么说我们和土八路有通识呀?
你们这些当差的若是有本事,当初别让土八路把你们主子的轿车子给劫了去呀!要是按照你的逻辑,我也可以说是你们这些当差的和土八路通同作弊把阎三爷的轿车子给劫走的,你又有什么理来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真是的!”一句话把胡俊杰给问了个闭气!
站在一旁的索勇一见康洪恩发了话,也跟着上来添油加醋地说道:“这个姓胡的也太霸道了,我这里跟他讲道理,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人把我给绑了起来,蒋大哥讲情他都不肯听,非说我是土八路不可,还说要把我带到金沙镇送给他们阎三爷去发落!他这是仗得什么势啊,来到我们这里这么横!”
蒋志敏也跟着解释道:“我跟胡副官说,索把式只是个赶车的,轿车子又不是他的,您和他较得什么真啊,你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蒋司令说去不就得了!可是他就是不听劝,还让他手下的弟兄把索老弟给捆了起来,要不是我赶回去的早,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蒋荣才一听,怒火中烧,立刻把脸往下一沉,吼问道:“胡副官,你这话怎么讲?在我的地盘上,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来捆绑我的客人?你的眼里还有我吗?”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事态已然发展到这么严重,本来想先把阵脚稳住之后再说;现在见胡俊杰已经识破了康洪恩等人的行藏,纸里已经包不了火,便立刻借题发挥地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