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墨翰一听阎康侯要同他借马,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有心不借马给阎康侯去追击抗日救国军,明知道这关无法闯过去,真要是把阎康侯给惹急了,给他来个翻脸不认人,他也只能够是乖乖的束手就范;可真要是把马借给阎康侯去上阵打仗,这枪弹可都是不长眼睛的,打死打跑了可都是得由他自己个儿来兜着的,他这个无赖表弟是决然不会来认这个倒霉账的。
再者说,这事若是传扬了出去,让抗日救国军给知道了信,日后跟他来个秋后算账,他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左思右想不得要领,饶是他善于权变,八面玲珑,急得自己的脑门子直冒汗,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来!
阎康侯看着他打怵的熊样,不阴不阳地揶揄道:“到底怎么样啊,我的大表兄,我这里可是等着上阵打仗有急用,您再让我这样不凉不热地等下去,不是让我把黄瓜菜也给等凉了吗?什么屁大的事情让您这么为难呀!”
黄省三也在一旁帮腔道:“我说墨翰兄啊,三爷这也不过是家趁万贯一时不便,让您帮忙救救急罢了,您还怕三爷赔不起您吗?再说了,姑表亲,辈辈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这么近的亲戚,您这当大表哥的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您不两肋插刀的承头出来帮个忙,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您今天若是不开这个面儿,您让我们三爷的这张脸日后往哪儿搁呀!”
他又做酱又做油地把殷墨翰给咔嚓得脸黄,挤兑得殷墨翰眼泪都要快掉下来了,抱着两只手一个劲儿地给二人打拱作揖。
殷墨翰这个时候就像是一只鸭子,已然给逼得到了架子底下,看看不上架是不行了,便故作惶恐的辩解道:“您看看,您看看,学曾兄这话是扯到哪儿去了,表弟的这点儿忙我还能不帮吗?这不是你们老哥俩来得太急吗,我这里一点准备也没有,我也不好安排呀!”
说罢,他又转换出一付情义无价的面孔,似是痛下狠心似地说道:“那好吧,今天的一切出车安排全都取消,就让车行的把式想办法多给凑吧,凑个三二十匹总够了吧!”
阎康侯这个时候正自己一脑门子的官司,那里有心思去猜他肚子里的弯弯绕,一见到他已经吐口借马,再无二话,就催赶道:“表兄您就快点吩咐下人们去动手安排吧,我这儿急得都要登梯子上房了,您就别四平八稳地等着坐轿了!”
回首又对黄省三说道:“学曾兄,咱们现在是磨起子压手,急不如快,就不要让表兄拉屎尿尿费两道手了,您赶快带着弟兄们过去一块儿去看看吧。有多少就算多少,爽着点!”
等到黄省三带着手下的伪军从马棚里把马牵到了西寨门的门口,天时已交五更。阎康侯从伪军的队伍中选出了四十多个骑术精湛的好手,又挑了两名枪法好的机枪手相随,指派了一个名叫慕连城的伪军连长带队,就催赶着急急惶惶地出发了。
他指望着这几十个骑兵能够在半路上把抗日救国军给截住,再带领大队人马扑上前去把抗日救国军给一网打尽。
韩德平和向靖远等人为了防备阎康侯带人在后面追上来,便于相互交替着掩护撤退,把撤退的人员分成了三队。一路由曹金海率领着特务班的战士保护着伤员先行;二路由向靖远和邢玉林率领着一个中队的战士作为掩护撤退的预备队随后跟进;三路由韩德平为首,率领着孙兴国和高岐山所属的两个中队的战士殿后。三队人马各间隔着一段距离陆续进发。
从金沙镇到盐山抗日救国总会的所在地有七八十华里的路程,中间官道两旁路过的村庄有十多个,而在中间必须要直接穿越的村庄只有一个,那就是距离与金沙镇三十多华里的旧城镇。
韩德平等人计划着赶到旧城镇之后要设伏打一次阻击,以便于争取时间等盐山的抗日救国军前来接应。因为盐山与旧城镇也只有四十多华里的路程。
他们算计着,如果阎康侯果真要派伪军上来追击的话,两军相距至少会有二三里地的路程,就是追击部队全速跑步前进,要追上他们乘坐的马车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因为人跑步的耐力是有限度的,是绝对无法和四条腿的骡马赛跑的。
但是,在先行的第一路队伍的马车上拉的多是伤员,在颠簸的土路上是无法全速前进的,行进的速度就不得不打一些折扣。为了保护伤员的安全,他们有必要在中途用打阻击的方式来迟滞敌人追击的速度。
他们任谁都没有预料到,阎康侯竟然会在黄省三的建议之下,派出了骑兵来进行追击。虽然阎康侯因为去向殷墨翰借马耽误了一段时间,可是骑兵奔跑的速度又岂能是两个轮子的大马车所能够比拟的!所以,还没有等到在后面负责掩护的部队走到去旧城镇一半的路程,就给疾驰而来的伪军骑兵给咬上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可是在旷野之上已经是一片通明,隔着老远就能够把周围的景物给看得清清楚楚的,在后面追上来的伪军骑兵一瞄见前面有马车的影子,就纷纷地开起了火来。
因为阎康侯给他们下的死命令就是要他们与抗日救国军的队伍打上接触,至于如何消灭前面的抗日救国军,那是在后面赶来的大部队的事情,所以他们就抓住战机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韩德平一见后面追来的是伪军骑兵,心里便不由得咚咚地打起了鼓来。他从军多年,在战场上打过不少的大仗和硬仗,对于骑兵的冲击力和杀伤力是最清楚不过的;尤其对于自己所率领的这支抗日救国军来说,由于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和骑兵交手作战的经验,其作战的实力是不能够做过高的估价的,因此上他不由自主地紧张担心起来。
眼看着伪军的马队就要冲到了近前,韩德平马上命令车上的抗日救国军战士开枪还击。
经过刚才场院上的一次围歼战,劫后余生的抗日救国军不仅从伪军的手中缴获了五十多支三八大盖儿和七八千发子弹,并且在马车上还搜出了阎康侯存放的十多箱子弹,有了这些意外的收获,打一场阻击战是富富有余的了。
现在的韩德平是财大气粗,立即抓住战机大胆的命令抗日救国军的战士用密集的子弹来回击敌人。
在晨曦的晴空之下,走在前面的韩德平和孙兴国、高岐山等人指挥着抗日救国军的战士驾着马车边打边撤;在后面追击上来的慕连城等人则是指挥着伪军边打边追。
两支队伍还隔着有好几百米的距离,根本就不在机枪和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敌我双方就都耐不住性子开了火来,双方对射的枪声就如同疾风暴雨一样响成了一片,比大年三十晚上放鞭炮的场景还要热闹上几分。随着两支队伍之间距离的不断拉近,对射的枪声也越来越密集。
慕连城所率领的几十个伪军虽然个个都是骑马的好手,可由于大多数人都是平生第一次骑马射击,把握不好身体的平衡,射击的精度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从打机枪和步枪的枪口里射击出来的子弹虽然越打越密集,打得官道上和周围的田野里尘土飞扬,可一粒子弹也没有打中到韩德平等人乘坐的马车上,弄得只听得到天上打雷的声音响,就是见不到有雨点落在身上。
而韩德平、孙兴国和高岐山等抗日救国军战士伏在颠簸的马车上向后面射击,其射击效果也好不到哪儿去,后面追击上来的伪军有那么多的大骡子大马,一个也没有给撂倒。因此上敌我双方虽然打得非常热闹,却都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重大的杀伤。
韩德平看到这样被敌人给粘住非常被动,便琢磨着要改变防守阻击策略尽快地打破这种鬼魂附体式的胶着僵局。接着,他又看请了敌人的骑兵就是那么有数的几十个人,而且从攻击的战术方式上来看,也不怎么像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骑兵;因为这些伪军骑兵只会躲在后面的远处乱打枪,全然没有正规骑兵那种扬刀立马雷霆万钧的进攻气势。
于是他胆气一壮,计上心来,随即命令全体战士立即下车,就地列阵阻击,专门瞄准敌人骑兵的大马集中火力进行射击。这样一来,立即有几个冲在前面的伪军连人带马给撂倒在了地上,把冲上来的敌人统统地给逼得后退了下去;欢喜得孙兴国、高岐山等人直叫好!
在后面指挥着伪军追击的慕连城是个行伍出身老兵油子,打仗非常有经验,他见到仅仅靠这么不即不离的边打边追,根本就达不到粘住抗日救国军队伍的目的,冲得太近了又怕给自己一方造成重大的伤亡,便打了一声呼哨招呼几十个伪军骑兵燕翅般排开,远远地从官道左右两侧的野地里向前包抄了上去。
他琢磨着要想把抗日救国军的队伍给拦住粘住,在后面跟着边打边追击,远不如越过马车队伍赶到前面进行截击有效,便采取了两翼包抄的策略,率领着骑兵队伍从两翼里兜了上来。
他这样一改变进攻的战术策略,让留在后面打掩护的抗日救国军的战士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很快便被置于了无用之地,急得韩德平等人干着急没有办法。
为了阻击由后面追击上来的敌人,抗日救国军把主要的作战力量都集中在了这最后一路,如果让敌人的骑兵给冲到了最前面去,在半路上设卡一拦,后面追击的敌人再涌上来,就会使刚刚从虎口里撤退出来的队伍、包括伤员在内,都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其结果是不难想象的!